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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外面的風更大了些許,這時那邊的門扇吱的響了一下,程氏披了一單衣出來,她聽到沒了動靜,小心靠近這邊,路過靈堂,看著直挺挺躺在木板上蓋著白布的丈夫,心裡沒來由的害怕,朝前面打開的門扇喚了聲。
「可做完了?」
片刻,婦人才看到男人拖著孩童倒退出來,臉色有些不好看的望著婦人:「今日白天那真君廟的廟祝進來後,可有做過什麼?」
程氏見孩童在男人手裡還活著沒死,連忙從孩子視線里挪了挪,低聲道:「什麼也沒有做,就是問我可要做法事,見我拒絕後就離開了。」
嘎嘎嘎……
陡然一聲奇怪的音調在庭院響起,院中的青樹沙沙狂舞,連帶燈籠都在檐下瘋狂搖擺,那靈堂燃著的長明燈瞬間熄滅,矗立的靈牌蓋了下來摔去地上,驚的那漢子和婦人戰戰兢兢的看著周圍。
「你……你不是說,你會法術嗎?快看看是不是這死鬼回來了!」
「放屁,老子封了他腳底、頭頂,告官不知,告城隍不靈,連出竅都不行,怎麼可能化鬼!」
那漢子大聲喝斥,可眼下他說的話,連他自己都有些懷疑了,急忙掏出一張柳葉划過眼皮,用著外面偶然學來的小法術觀察四周,只見不遠一處院牆,手中磨盤大小的手掌慢慢攀著牆頭,探出一張青灰橢圓的長臉來,一雙陰沉的雙目正直勾勾的看著他們。
「你見鬼了啊這副表情……快說你看到什麼了?!」婦人見男人一副張嘴瞪眼的神色,急忙拉扯他問話,男人回過神來,索性將柳葉也划過婦人眼帘,將她臉搬去院牆那邊。
程氏頓時沒有話語了,目光之中,看到的是那雙碩大的灰白陰沉的雙目,她八字不硬,直接兩眼一翻倒去了地上。
此時,男人也沒心思再管手裡的孩童,將他丟到一旁,極力壯起膽子,傳授自己法術的那位高人曾說,遇見邪祟不可懼怕,一懼陽火便少一分,再懼只剩一朵。
他鎮定下來,鼓足語氣大聲問道:
「你是哪裡的陰鬼,敢擅闖陽間他人宅邸!」
呵呵……
回答男人的是牆院後面那橢圓長臉發出的低啞陰沉笑聲,像是直起身來,緩緩拔高,在那男人目光里,高過了院牆,露出滿嘴尖牙。
「某乃靈顯真君麾下鬼差,跟我走一趟。」
面對這樣連修道中人都不算的凡人,王兆遠不明白對方哪裡來的勇氣,敢說要將真君神像給推了,「放心,城隍廟你都不用考慮去了。」
這不明不白的話,那男人沒聽進去,只是不可置信的看著漸漸從院牆外走進來的陰鬼,竟是真君廟裡的鬼差。
那廟裡的神像當真是有靈?
那男人反應過來,早就沒了留下來的心思,待在廟裡的陰鬼,可不是孤魂野鬼那般好對付,急忙掏出一根桃木梳子,直接朝對面扔了過去,轉身就衝去院門,手腳麻利的拉開門扇一口氣衝去大街上。
他雙腳瘋狂的邁開,不時回望,就見那薄薄霧氣里,高長的身形緊追不放,甚至速度還快上許多,用不了多久就能將他抓住。
可眼下夜深人靜,又無人群聚集之處,距離最近的青樓,還要過五條街兩座石橋。
「能差遣這種程度的陰鬼……這洛都是不能待了,明日天一亮就出城!」
尋常鬼類是不沾水的,那漢子腳步飛快,看到前方石橋,索性深吸了一口氣,翻過石橋直接跳去了水裡。
這條河乃是外面瑞河一條分支從洛都橫穿而過,是整座城的水源之一。
噗通!
身影從橋上躍下,水花高高濺起,抹了一下臉上水漬,見那陰鬼還未追來,趕忙朝水門方向游去,他記得前面就有一家畫舫,上面有不少買春客,只要能上船,借著這麼多人聚集的陽氣,也是能安穩過上一晚的。
大抵這樣決定,漢子雙手飛快刨著水面,穿過橋洞時,踢騰的雙腳好像觸碰到了什麼,不過他沒去細究,只管往前移,然而,下一秒,水面隆起長長的水簾,將他圍在中間。
「什……什麼東西?」
男人掙扎的剎那,忽然周身被纏住一般,隨後被託了起來,目光正好與冰冷的豎瞳對上,原本想要喊出的話語戛然而止。
使勁的咽了一口唾沫,對面,是一顆碩大的蛇頭,正吞吐著信子。
水簾褪盡,露出的是一片白花花的細鱗,臃腫的長身頓時收緊,將男人纏住,卷在半空對望。
此時,陰氣蔓延過來,王兆遠感受到橋下有熟悉的妖氣,緩緩朝下面探出半個身子,看見了長長的白影,正卷著自己要追捕的男人。
「白蛇,我是真君麾下鬼差!真君要緝拿此人。」
可那邊的白蛇並不認識面前陰鬼,也不知真君是誰,她只道自己好不容易躲過夜巡遊從水門那邊潛伏進來,就被這人一腳蹬在了臉上,哪裡能忍受。
眼下又被一個陰鬼喝斥,當即縮緊了長身,將那男人勒的滿臉通紅,不停的求饒。
……
仿佛感受到妖氣,洛都城外城隍廟裡,城隍法相走出彩繪泥塑,望向城池,濃眉一豎:「好膽的妖類,敢潛入城中作亂,左右前去緝拿!」
兩側城隍懲惡陰司主薄走出泥塑顯出法身,帶上夜巡遊以及一撥陰差,馭起陰風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