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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則魂飛,亡則魄散。
如有來世,永不踏人間。」
待聽清話語的陳鳶,急忙上前阻止,那邊,虞飛鴻「啊!」的一聲歇斯底里大吼,抬手一掌拍在了額頭。
氣浪翻卷擴散四面八方,無數花瓣漫天飛舞,又緩緩飄下,灑在花圃間的身軀上。
第三百八十五章 回來
塵埃落定,灑下的花瓣沾著殷紅的鮮血,尤為醒目。
陳鳶走到花圃間的身軀前沉默了好一陣,輕輕抬手將屍體懸浮升起,抱在了臂彎,「既然一直想進真君觀,我帶你去吧。」
低聲說著,抱著虞飛鴻的屍體舉步走向那方山腰的建築,風吹來,帶起漫天花瓣,仿佛在為死去的人最後送別。
「你們可以走了。」
陳鳶微微側臉看去那邊聚集的修道中人,他心情有點低落,一步步走去遠方的廟觀。老牛晃著腦袋,拖著一身傷勢,跟在陳鳶身後一路過去。
那邊,一行修道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沒人真敢離開,有些事情不解釋清楚,怕是往後出門都要小心翼翼。
「既然你們擔心,貧道擅做主張,跟上去吧,等真君心情好了,你們再向他賠罪。」
飛鶴老道與陳鳶相識多年,有些話還真只有他能出來打圓場,笑呵呵的朝諸人拱了拱手,便帶著徒兒秦續家走進真君觀的入口,眾人見狀猶豫了片刻,終於有人邁開腳步,後面的修行中人也都緊跟而上。
「……」韓幼娘抿著嘴唇,原本轉身離開的,忽然剎住腳步,調頭回去。旁邊前行的胖道人嘿笑兩聲,「不是要走麼?怎麼又追上來了?不會還想跟我東家交手兩手?怕你那點修為還不夠看,除非哪天你接下幾道雷劫,或許能多拼上幾招!」
小道童拉著師父袍擺探出腦袋朝女子做了一個鬼臉。
韓幼娘沒有看他,低聲說了句,徑直越了過去,走去前面:「我的事,你這胖道人少管。」
身後,孫正德聲音還是傳了過來。
「哼哼,不管,今日就多留下一條命罷了,你修為若達到不到你家那位師叔祖,還是不要惹是生非。」
女子身子僵了一下,不過還是繼續跟隨眾人前行。
當!
遠方山腰上的道觀敲響了銅鐘,好像知道陳鳶回山一般,原本緊閉的廟門,響著『吱』的悠長呻吟,緩緩向內打開,打下無數灰塵。
門扇內寬敞的庭壩,斑駁青苔、藤蔓的青銅大鼎安靜的立在大殿前方。
陳鳶抱著虞飛鴻走了進來,滿觀的塵埃,牆角荒草叢生,寮舍死寂一片,沒了徐懷遇一家熱鬧的說笑、孩童的吵鬧。
「你不是想進來看嗎?我帶你進來了。」
「到處都是灰塵、雜草,沒有你想像的那般神秘,它不過就是一座普通的廟觀而已。」
這平淡而低沉的話語,說給懷中的屍體聽,也是說給後面趕來的一幫修道中人,後者一行人站在廟觀門口,看著破敗的一幕,面面相覷,確實與想像中的神秘道觀,完全不同。
腳步隨著陳鳶走了進去,他將懷中已沒了聲息的虞飛鴻放在大殿內,抬頭望去殿中一尊尊延伸看不到盡頭的雕塑。
這是他去西方世界,徐懷遇在後來新增的,摸著上面粗糙的雕琢痕跡,看得出這個虔誠的廟祝,是如何一鑿一鑿,沒日沒夜的將人傑立上神台。
「我虧欠的人還很多啊。」
陳鳶撫過這些雕塑,看著關公、張飛、趙雲、呂布等等……神像,輕笑中帶著苦澀的呢喃。
最後,腳步停在正中首位的神台,那是一尊坐著的雕塑,只是沒有五官,空白一片,身形修長而挺拔,拿著書卷,像是在翻閱,一旁還有一柄長劍安靜立著。
聚集殿外的眾人看得滋生出些許寒意。
「我回來。」
陳鳶望著這尊雕塑,輕聲說道,伸手插進香爐中,將早已發硬的香灰拽在手中緩緩漏下,剎那間,化作一柱長香,立在香爐里。
他輕輕揮袖,拂過香頭,亮起了火苗,隨後被他吹熄,徐徐青煙升了起來。
陳鳶閉了閉眼,雙手疊在胸前抬起,朝著神像拜了下去。
下一刻。
殿外一陣驚呼里,就見那神像空白的五官,眨眼間變化出了眼睛口鼻耳朵,甚至還長出了一段長須,與現在的陳鳶一模一樣了。
他們只是修道中人,修為參差不齊,像這樣玄奇的一幕,大抵也只是羨慕中的神仙才會有的。
韓幼娘站在人群里,看著那拜下的背影,眸底閃爍著複雜的思緒時,外面那尊青銅大鼎,陡然亮起了火光,青煙裊裊,正從裡面升起。
站在廟門的牛妖,碩大的眼眶有著淚光閃爍,望著觀中升起的香火,拄著鋼叉,屈膝半跪下去。
雄渾的嗓音高喊:「恭迎真君歸位!」
「恭迎真君歸位!」
「恭迎真君歸位!」
聲音響徹廟觀上方,久久不息。
聽得殿前諸人臉色一正,心中肅然起敬,不自覺的站立整齊,各收攏法器,朝著大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不管如何,陳鳶沒有因為他們之前想要搜刮真君廟而怪罪,拜一下就當是感謝了。
當——
鐘聲再次敲響,躬身行禮的眾人當中,不知誰喊了一聲:「神像的眼睛!」
諸人紛紛抬起視線,韓幼娘那張冷冰冰的臉也露出驚訝來,只見大殿裡,一尊尊原本布滿灰塵、蛛網的神像,忽然間像是有了靈韻,一雙雙無神的瞳孔,泛起了法光,由微弱漸漸變得明亮,灰撲撲的身軀,也在剎那間像是被人點綴上了斑斕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