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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水缸舀了一瓢清水倒進木盆洗漱,或許聽到動靜,另一間屋子的房門此時也打開,女子著了一件碎花的衣裙走了出來,仍是冷冰冰的,被陳鳶澆來的幾滴水落在臉上,才有了其他表情,惱怒的瞪了瞪美目。
待瘋老頭伸著懶腰從房裡出來,女子這才恢復冷漠的神態。
「東家,吃早飯了,瞧瞧今早可是胡麻粥,特地做的。」胖道人挽著袖子從灶房出來,肩頭打著抹布,木盤裡四碗,粥水黏稠,混雜不少芝麻,「小米養人,芝麻壯色、潤肌,都是今早本道出門買的,很鮮的喔。」
孫正德將四碗分了,自己也端了碗剛要坐下就被瘋老頭一把拉著退到檐下並排蹲著,看著那邊矮桌對坐的徒弟和那好看的丫頭,一本正經的叮囑旁邊的胖道人。
「……別打擾他們,要是讓老夫抱不到徒孫,我打死你。」
「打死我也成,先把粥還給我。」
「呵忒!」
「……你吐我碗裡做甚?!」
瘋老頭喝進嘴裡的粥水吐進道人碗裡,孫正德氣得哇哇亂叫丟了碗筷追著老頭滿院跑,鑽去後院。片刻,道人驚慌的從另一邊衝出來,雙腳快的都跑出殘影來,就見瘋老頭雙手托舉青牛凶戾的追在後面。
老牛被高高的舉過頭頂,頗為無辜的眨巴眼睛叫了一聲:「哞!」
吵吵鬧鬧的院子裡,陳鳶、祝靜姝一邊吃著早飯,一邊笑著看去兩人院中打打鬧鬧,相視一眼,女子迅速收斂微笑,冷著臉埋頭喝粥。
「等會兒我出門一趟,把寫完的東西交給戲班。」陳鳶喝完粥,緩緩開口:「……你接下來做什麼?」
這邊的事已經做完了,戲曲的節目交給戲班,他們如何傳唱表演,都對千神台有利的,之後,他便依照之前的計劃,四處走走看看,遊歷山水,一邊表演一邊尋找《黃川雜疑》上沒有記載的法訣。
陰毒害人的也好,向善救人的也罷。
技多不壓身,到時候總是能派上用場。
剛才的話,言外之意,便是想問女子,他要離開了,接下來她是回山門,還是再跟著走走?
祝靜姝垂眉低眼的吃著早飯,聽到男子的話語,似乎並沒有聽出裡面含義,簡單的回了一句:「我出門逛逛集市。」
令得陳鳶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沒有去糾正的意思。
吃過早飯,叮囑了師父不要亂跑,小心找不到回來的路,旋即與胖道人拿了書稿一起出了門。
伏牛鎮不大,兩條街南北縱橫拉通,站在這頭就能望穿另一邊,今日逢上趕集,周圍村子百姓大多湧進鎮上,來來往往到處都是人的身影。
陳鳶兩人剛過去不久。
陡然有嘭的一聲,從不遠一棟寫有『賭』字的樓里傳出,將過往的行人嚇了一跳,就見一道身影衝破湛藍的布簾被人打了出來,卷灰塵在地上滾出幾圈,跟著便有數個打手衝出,照著地上的漢子又是一頓拳打腳踢。
「寬裕你兩天,加上今日賒的,連本帶息一共三十七貫……兩日後還不上,咱們今日不是這般客氣了。到時候,你婆娘孩子,就得拿來抵債。」
地上那漢子髮髻散亂,捂著淤青從地上爬起,連連點頭哈腰的朝數落他的彪漢應諾一定還錢,那幾人這才轉身進去。
「上哪兒湊這麼多錢。」
漢子狼狽的坐去街邊,狠狠拍了一下手,若不是手癢,豈會有今天地步,靠著戲班的收入,不說進城,在伏牛鎮也能隨意養家餬口,還有富餘的錢吃茶喝酒。
可拖家帶口的逃走,跑不遠不說,跑出去了,又怎麼活?遇上剪徑盜匪、林中猛獸,照樣沒命。
梁咼抱著頭,眼睛裡全是血絲,絞盡腦汁的想著可有辦法湊錢,師父那裡有,可老頭將錢看的緊,戲班人多眼雜,根本行不通。
他看著過往行人,餘光里忽然看到兩道熟悉的背影正消失在街口,眼裡有著情緒一閃而過。
『陳鳶……那麼多銀子……少個幾錠,該是看不出的。』
『不行不行……他會法術……要是被他知道……豈有我好果子吃。』
『……好歹師兄弟一場,就算知道,他也不會弄死我,頂多打一頓,可賭當這邊,是真會打死我……』
不同的想法在腦子裡糾結,過得一陣,他一咬牙,起身就往師父那處小院摸了過去。
他知道今日陳鳶和那道長要去戲班,那院裡可能就剩一個瘋老頭,還有一個弱女子,之前聽三兒回來說起過,那女子如何如何貌美,應該是陳鳶發財後在外面買來的。
真要被發現,諒一個老頭和一個女流,哪裡攔得住他。
只要陳鳶不在就行。
他想著,邁開的腳步越走越快,到了小院那邊,還是在門口猶豫、盯梢了片刻,見院裡沒聲響,趕忙沿著院牆,選了隱蔽的位置翻了上去。
又探頭觀察了一陣,這才緩緩降下牆頭,躡手躡腳的摸去最近的一間房,裡面陳設簡單,只有一張床,看了下床底,便退了出來,隨後摸去其他房間,看到有筆墨擺著的房中陳設,明白這就是陳鳶的寢臥了。
翻箱倒櫃尋了一通,除了一把匕首,還有一張黑乎乎的符紙,根本就沒有銀錠放在這。
很快,他出門去了相鄰的房裡。
側對東面的緣故,陽光只照進些許,房裡顯得昏黑,看得出堆了不少雜物,還有二十多個人偶放在雜物上面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