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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茶淡飯即可。」
那夥計也沒因為說了那麼多,陳鳶只點了些小菜而拿出狗眼看人低的架勢,笑呵呵的應了聲:「好嘞。這就讓後廚給三位客官準備,你們稍待。」
店裡比較忙碌,那夥計記了菜單,飛快去了後廚,出來後趕忙又去招呼其他客人,這邊陳鳶也沒閒著,趁著還未吃飯的空當,將地圖翻出來,沿著自己走的路徑,依後世對地圖的大致了解,在空白處隨意添了這座土城的名字。
「客官,你這是要往西?」
這時,剛才那夥計托著木盤過來,將上面幾道菜一一擺去桌上,看到陳鳶手上畫著的冊子,有些好奇的問了問,陳鳶放下筆,點下頭也將地圖收了起來。
「是啊,出來一躺,來了這邊,自然要看看西域是怎麼一番模樣。」
「客官豪情。」夥計放完菜,垂下木盤比了比大拇指,隨後卻說道:「不過小的還是想勸勸客官,待出了這城往西百餘里後,看到一個沒名字的石碑,就換個道往北往南都可,就是別繼續往前走了。」
「哦?為何?難不成還有妖魔鬼怪?」
陳鳶笑著說了一句,夾了一筷菜放去師父碗裡,那邊的胖道人也來了興趣,好傢夥剛到這邊就能聽到怪事,這下可能見到西域妖怪長什麼模樣了,當即催促那夥計。
「快說快說,石碑那邊有什麼?」
「這……」夥計顯然是被陳鳶的神色,和胖道人亢奮的表情給嚇了一條,聲音都有些結巴:「這倒也不是什麼妖怪,就是有些怪嚇人的,也不知道有沒有危險,小的也是聽過往的商客們提起過,到了下午時分,那邊就會有好多怪人在風裡飄著,像是泥沙做的,有時也會落下來,但到了明日一早,又會飛走……」
泥沙做的怪人?還會飛?
難不成是泥沙塑的人像成精了?就跟當年遇到的石佛一樣,有了五臟六腑,沾染人氣兒,化作了精怪。
這倒是有些稀奇。
反正都是在西面,沒必要繞路一圈,若真有妖怪作祟,順手屠了便是,若不是,就當異象看看,也是途中美景不是?
謝過那夥計後,三人飛快吃完飯付了四十文飯錢,便乘上牛車出了土城與鎮海匯合,後者此時早已等候,正端著金缽大口大口的吃著放在裡面的餅子。
「小和尚,有好戲看了,趕緊上車!」
這一路上,胖道人無聊的發慌,終於有感興趣的事了,比任何人都來的興奮,鎮海點點頭,將未吃完的餅子托在金缽里上了車攆。
「道長說的好戲,可是西面路上風裡飛舞的泥沙人?」
「小師傅也知道了?」
「嗯,貧僧化緣時,打聽過附近道路,有施主叮囑貧僧不可輕易走那邊。」和尚端坐中間,說話間伸手蘭花指,中指輕輕一彈,將後面角落伸出舌頭想要捲走碎餅的蛤蟆,彈的四仰八叉,四肢抽搐。
不久之後,來到那夥計所指的石碑那條路上,確實如他所說,一塊無字的石碑立在分岔的道路旁,只不過沒有滲人的畫面,反而是有幾個路邊茶棚做著買賣。
寒風徐徐,官道行人、商販裹的厚實,迎來送往,不時也有結伴的旅客走進茶棚歇腳解渴,圍攏桌旁說起最近各地見聞趣事。
牛車過來這邊時,有老人笑呵呵的朝他們招手。
「客官你們也是來看飛在風裡的人?」
「店家你們在這做買賣不怕?」陳鳶笑著回了一句,餘光瞥到這茶棚一角點著一根長香,「不怕風裡飛著的人將你吃了?」
「有窮可怕?」
一個沒多少人的店家老頭,笑呵呵的坐在棚子外的石頭上,指著這邊過往的商旅,「只要沒傷人,又有人好奇過來瞅上一眼,老朽便在這裡謀生有何不可。」
陳鳶眼下也有些好奇,城裡說的那麼玄乎,怎麼到這裡就變成了一門招攬客人的買賣?
「東家,說不得那夥計跟著老頭是父子倆,兒子專門在城裡編些玄乎的故事,把人給唬來這裡,老頭子的買賣不就來了嗎?說不得這幾個茶棚都是一家人。」
被胖道人這麼一說,倒還真有些像,對面那家是個老婆子,旁邊的那家則是一個年輕且壯實的婦人。
「呵呵,那位道長說得是,確實是老朽一家子。」
那邊的老頭也聽到孫正德的話語,卻是不惱的擺擺手,「在這邊做買賣,不就要比別人更聰明一些嘛,不過要說玄乎,老朽的兒子也確實沒有作假。」
陳鳶點點頭,從車上下來,摸出八文前,讓店家倒了三碗熱茶,就著棚子隨意的站著喝起來。
「那店家可否詳細說說。」
老頭拋了拋手裡的銅子揣去袖裡,籠著袖子又坐去路邊石頭上,哈出的白氣自他張開的嘴裡飄了出來。
「你們剛來這邊,不知詳情,這條石碑後面的路已經荒廢好幾年了,當初也有一撥人走這裡過,還在路邊過夜,沒曾想啊,大半夜有人起來撒尿,結果便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立在戈壁,直勾勾的看著他,嚇得差點當場就暴斃,這件事傳開後,不少人也跟著尋來這邊看看,果不其然,一到黃昏入夜,那些東西就從風裡飛來,到了凌晨風起的時候,又不知飛去哪兒。」
「那老施主可看清他們是何模樣,可是鬼怪?」說話的鎮海和尚。
老人搖搖頭,旋即沉默下來,看著西斜的冬日昏陽,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