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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的第七日中午,便入了當初甘沙州,再往前便是玉澗關。
西出七百里之遙,戈壁球草滾滾,沙丘盪起金色的漣漪,時間已到十二月了。
第三百零二章 風沙里無法停歇的人
老牛頸下銅鈴叮叮噹噹作響。
車廂晃晃悠悠,彷如無物般輕巧的打玉澗關過去,守衛邊關的晉軍兵將里,有士兵原本想要檢查,隨後就被城上的校官叫住,示意他們放行。
「咱們校尉怎麼了?平時嚴苛的恨不得把人車都翻個底朝天,怎的這輛就不檢查?」
交頭接耳的士卒望著漸漸過去的牛車時,還見到從城上飛快下來的校尉來到牛車一側拱手躬身,目送這輛古怪的車過去後,方才回來,在那想要攔車的士卒頭上拍了下。
「找死啊,那車可不能攔的。」
「校尉,為何?」旁邊一個士卒探頭看了眼,小聲問道。
「反正不能攔就是了,何必那麼多話,往後再見到,給老子行禮。」
「是!」
呵斥的聲音從城關那邊傳來,陳鳶捧著書側臉傾聽,隨即笑了笑,便不再理會,眼下出了這玉澗關算是真正踏入西域之地。
此時車上安靜的緊,和尚打坐嚅著嘴唇默默念經,胖道人神色專注的翻看勾勒圖案的菜譜,肩頭是趴著的一隻大蛤蟆,察覺到陳鳶目光移過來,趕緊闔書從懷裡換了一本湛藍封面的道經,指尖抹了口水,神色威嚴的翻看,誦讀起來。
而師父他老人家在出關後,早就跑下車,陳鳶抬頭望去,正在幾座風化的丘岩上蹦跳,不時抓起一條五顏六色的蛇,朝牛車這邊晃幾下。
誰也不知道,瘋老頭抓的這些東西,最後是用來吃的,還是用來玩的。
至於那十多個灰羊、鹿頭祭師在入關前去了哪兒,之後等瘋老頭回來,陳鳶便再次問起師父。
他老人家支支吾吾的不回答,最後被問的沒法子了,師父才有些委屈巴巴的戳著手指頭,指了指天上。
「為師看他們想念天神,就送他們上去了。」
「怎麼上去的?」
「給他們吹氣……然後用了法力……」說到這裡,瘋老頭變得興奮,舞著咬在他手掌上的毒蛇,邊走邊跟車攆上的徒弟說道:「這些人也算爭氣,為師吐他們一點法力,結果飛的很高很高,比你那隻木鷹飛的還高,很快就消失在雲里了,為師運起法力都看不到他們。」
瘋老頭捋了一下頭髮,頗為有些遺憾的嘆口氣。
「就是有些可惜飛得太快,為師還有許多話沒跟他們交待,到時候見了他們天神,不知道會不會說,這兩日為師要不是捨不得你,也想把自個兒憋成氣球,飛過去追上他們!」
呃~~
陳鳶微張著嘴,愣愣的看著師父,就連中間的和尚都睜開了眼睛。
雖說那些灰羊祭師殺就殺了,但這般死法……估摸世間別無分號了,也就師父他老人家能做得出來。
身後車廂里嘈雜的麻將、紙牌聲傳來,呂布一聲:「炸!」外面車攆上的三人才從這驚愕里的回過神,陳鳶捂了捂額頭,有些哭笑不得的搖了下頭,叫上師父上車,要用疾行符趕一段路了。
聽到這話,老牛下意識的翹起了尾巴,符籙還未打過來,就聽瘋老頭的聲音在車上催促道:「趕緊先找地兒,為師餓了,餓的頭有些暈。」
「師父,你這是中毒上頭了。」
陳鳶伸手將老頭手上還咬著的那條毒蛇取下來,一把丟給胖道人,後者嚇得髮髻都往上提了提,手忙腳亂的將那蛇在手裡翻騰幾下,才穩穩捏住。
「東家,本道可比不得老瘋子,咬一口還得了?」
「要死哪那麼容易,了不起中毒躺個幾天半月。」陳鳶伸手在空氣書寫出疾行符的符文,揮袖拂去老牛臀上,金光閃了一閃,老牛『哞』的亢奮嘶鳴,灑開蹄子踩著鬆軟的砂礫狂奔起來。
周圍戈壁景色紛紛向後飛逝,待的臨近中午時分,老牛循著地圖駛入官道上,過往的商旅漸漸增多起來。
駝鈴悠悠,雙峰的駱駝踩著大腳掌,慢吞吞的馱著沉重的貨物跟在主人身後,過往也有疾馳的騎士,揮舞鞭子,背負公函朝前方延綿雄偉的玉澗關奔去。
這是臨近一個西域的城池,越靠近,越顯得繁華,到處是人喊馬嘶,商隊絡繹。
之前陳鳶雖然也來過,可當時是為了師父的仇,直接帶兵殺過來,沒仔細看過這邊的美景,此時他從車攆站起身來,舉目望去,曠野上稀稀拉拉的胡楊挺拔清脆,偶爾還能看到水潭盪起碧綠的波紋,案上蘆葦搖曳,與這座古舊滿是坑窪的土城交相輝映,有著難以言喻的滄桑感。
到的入城,鎮海和尚說了句:「貧僧化緣。」便下了車,約定好匯合的路線,就消失在了街道上。
「東家這和尚真有骨氣,寧可化緣,也不跟我們一起吃。」
「這麼佩服?你也可以啊。」陳鳶將牛車交給店傢伙計,牽著師父進了酒肆,跟在後面的胖道人嘿嘿笑了一聲,一屁股坐到對面,「本道才不傻,骨氣能跟餓肚子比?夥計!」
他扯開嗓門喊了一聲,那邊忙完一桌的店傢伙計飛快過來,「三位客官,要點啥?聽口音是中原過來的吧,頭一次來,就到咱店裡,可是來對地方了,西域美味,咱店裡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