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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李天王的指引是對的。』
『那就去一趟泰山拜見府君,不管怎麼說,陰府那邊,總是要念我一段香火情的,嗯……鍾馗、黑白幾位,也都是熟識,不至於將我趕出來。』
拿定注意,陳鳶心頭盤算青虛那邊,與自己這邊的規劃,旋即叫回老牛抓緊時間趕路。
「哈哈,老夫又回來了。」一進到車廂里,瘋老頭朝兩邊格子的木雕,哈哈大笑,不顧木雕驚愕的表情,一把抓過手中當做玩具擺弄起來,隨手還將躺在中間的小道童給掀了開去,自個兒喜滋滋的坐到那裡,急的胖道人差點拿手去撓他。
「師父坐穩了。」
陳鳶抽了一記鞭子,老牛叫聲里,水中白影也飛出,落到一旁,雙腳縮去裙底,抱著雙膝撐著下巴,安靜的看著駕車的陳鳶,眼裡滿是星星。
車輪滾滾,牛車揚著煙塵,沐著這片明媚的陽光,伴隨蟬鳴一路向北而去。
第四百六十八章 命運總挑苦命人
濟陰東南。
進入五月的陽光比往年來的灼熱一些,逶迤的山勢下,人群呈長龍走在崎嶇泥路,一道道身影蹣跚,面容帶著菜色,粗布的衣裳補了許多補丁,望去山中時,頹然的眼神露出了些許希冀。
看得出隊伍里的男女老少都是附近山村百姓,也有從遠方趕來的,眾人目光交織去的山裡,泥路延伸的盡頭是一間道觀,處處露著破舊,斑駁青苔的院牆裂著縫隙,黑瓦積滿了落葉,仿佛與這座大山存在了一樣久遠。
當~~
鐘聲悠遠迴響,一道搖搖晃晃的身影從裡面走出時,等候的人緊跟跨過門檻走進觀里。剛才出來的身影搖晃著下了幾階石梯,這是全身沒有一處完好衣裳的老嫗,皮皺的如同枯樹,眼眶深陷,腳下的草鞋都在進觀時踏破了。
她坐到隊伍一側的石頭上,手腳麻利的將斷了的草繩編上,打上繩結後,套在腳上踏了兩下,挎著竹籃繼續搖搖晃晃的下去山腳。
路上不時與相熟的人打聲招呼,又悄悄掩了一下竹籃蓋著的麻布,裡面是兩張符,是今日從道長那裡求來的,一張貼在堂屋門上,一張燒成灰兌上水給家裡的病人服下,這已經是第三次了,效果自然是有的。
只是每次好了以後,沒幾個月又會再次病倒,道長說再用上這兩張符,就會徹底治癒。
她信了,也不得不信,鎮上看病光問診、抓藥的錢,就把家裡掏空了,什麼也沒治好,如今只能抱著這處道觀求神拜佛了。
老嫗是山野婦人,沒有大名,年輕的時候只記得自己姓劉,嫁人後從了夫姓,再後來年老了,原來姓什麼也都記不住了,家裡生病的是她孫子,兒子被抓去充軍,已經有好幾年沒回來過了,村里人嚼舌根,說她兒子已經死在了外面,兒媳婦不久後在一天夜裡偷偷的跑了。
老婦人也沒有去兒媳婦的娘家討說法,日子就那麼過吧,又過了一年,最疼愛的孫子病了,這一病差點要了她這條老命。
四處求醫,哪裡的大夫醫術高明,她就背著孫子趕去,最後將棺材本都用完了,連病都沒瞧明白,眼看越來越虛弱的孫子,心裡想著反正兒子也沒了,如果孫子再沒了,她就用家裡那根麻繩套頸上一掛。
一了百了,跟著一起去了也好。
這是她最後的想法了,後來村裡有人從外面回來,告訴老婦人距離這邊四十里外的山裡,有座道觀,很是玄妙,一張符就能讓得病的人第二日痊癒。
老婦人起先是不信的,可架不住孫子的病情越發嚴重,只得抱著最後試一試的念頭,連夜背著孫子去往名叫瓦溝大山。
交了幾枚家裡僅剩的銅子,終於從那道長手中求來了一張符,依著對方教的方法,一路念念叨叨回到家裡,將兌成符水給孫子灌下。
當天夜裡,久病在床的孫子渾身發燙,第一次迷迷糊糊的醒過來,叫了她一聲大母,老婦人心肝都化了,高興的一夜都沒睡下,就守著孫子一直到天亮。
之後,孩子身子骨恢復過來,能下地,能跑跳,甚至還和同齡的其他孩子一起去小溝里捉魚,抓蛤蟆。
可沒多久,好端端的孫子再次病倒,亦如之前的症狀,老嫗手裡也攢了些銅子,再次去往山里,不過這次去,來求符的人更加多了,從山裡的道觀門口,能一直排到山腳下再到通往附近村子的泥路上。
這一次她等了大半日才求到第二張符,回到家中天色已黑,好在臨走時,老婦人將孫子託付鄰人幫忙照顧,並沒有出什麼事,照例服下符水,病怏怏的孫子翌日又活蹦亂跳,四處玩耍起來。
有時候,她就想啊,存點錢,醫點錢,磕磕巴巴把孫子拉扯長大,等她到了歲數,兩腳一蹬的時候,希望就不再犯病了。
經過第一次,老婦人心裡已經有了準備,是否掐算好了時間,孫子還沒發病前早早趕往瓦溝觀,不過這次去,路上遇到了一個年輕女子,衣著打扮不像是普通人。
修身的衣裙、紮起的長髮在腦後留起一束,顯得乾淨利索,令老婦人害怕的,還是對方手裡提著一把寶劍。
這年頭能提著寶劍亂跑的,不是山中劫匪,就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不過是哪一個,她都得罪不起。
不過好在女子並沒有歹意,只是詢問她是否要去那山里道觀求符,讓老婦人幫忙引路,她在途中聽聞過一些,想要過來見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