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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趴!
電光在遠方打竄下陰雲,照亮巨大的山體的輪廓,陰風颯颯,黑霧漫漫,可也看不到太過清楚。
步入人傑殿,諸像安靜異常,往日進來或多或少都有聲音冷不丁冒出跟他打招呼的三爺,這回也出奇的沉默。
待到陳鳶打開右側的門扉時,關公神像陡然有話語傳來。
「森羅殿中陰神,森然有度,卻不好融洽,當小心!」
陳鳶朝神像拱了拱手,被這麼一提醒,反而有些後怕了,將門扇一推,小心的邁開走了進去,頓時一股陰風撲面而來,仿佛穿過皮肉直達骨頭的寒意竄起。
筆直的通幽小徑,鋪滿枯葉衰草,兩側松林陰氣森森,像是藏了無數鬼魅,隱隱傳出哭聲尖嘯。
陳鳶踏上石階,風『呼』的吹去腳邊的枯葉,循著路徑而上,陰風越發大了,吹的袍袂飛舞,借著不時閃過天空的電光,終於看清了前面的雄偉大殿,碧瓦樓台在陰黑里格外顯眼,殿門之外,白岩鋪砌,立起四對石柱,柱上攀著許多幽幽綠火。
『森羅殿。』
陳鳶念著古樸的門匾,整理了一下心緒,腦子裡還是壓抑不住後世那些對於陰曹里的牛頭馬面、黑白無常的畫面。
畢竟畫出的,和真實那就是兩碼事。
他吸了口氣,手掌按去那滿是銅釘的漆紅殿門,然而,如何推也沒能將它打開,微微皺著眉頭向後退了一步,仔細端量了片刻,忽地笑起來,想起剛才關公神像所說「森然有度。」就是要講規矩的意思。
明白這點,陳鳶雙袖拂開,恭恭敬敬的拱起手。
「凡間修士陳鳶,拜見森羅陰天子!」
咔~
輕微的動靜傳來,緊閉的殿門緩緩打開,一縷縷幽光隨著漸開的門扇投在地上漸在陳鳶目光照亮。
呼。
陳鳶吐了口氣,垂下雙手大步走進大殿,映入眸底的,是與人傑殿的豪邁、安靜不同,此間大殿幽火飄舞,踩著碧玉般的地面往前,左右各五座神台,而最前方則是十個神台由右往左一字排開,稍靠前一點,則還有兩個神台,依陳鳶的記憶,應該是兩位判官的位置。
與人傑殿裡相比,這裡顯得等級森然。
可惜對陰神了解不多,陳鳶看著空蕩蕩的神台,是難以叫出名字的,唯有牛頭馬面、黑白無常較為熟悉外,就只剩之前那詭異的夢裡出現的鐘馗。
『還好之前有所準備了幾個木雕,嗯,到時候該給他們幾位編排一些故事了……嗯,這是什麼?』
望去大殿一側,牆壁上好似一副風水牆,延綿十丈,上面皆是浮雕,刻的都是一些建築、道路、橋樑。陳鳶點去一個像是城池的圖案,腦中頓時浮現出陰風嘶吼的城池,裡面熙熙攘攘,擠滿了漂浮不定的人影哀嚎嘶叫。
聽得人頭昏腦漲,心裡發慌。
陳鳶趕緊從浮雕上收回手,腦中的雜亂這才安靜下來,『這森羅殿處處透著詭秘,還是人傑殿舒服一些。』
又轉了片刻,收起好奇,恭敬的拱了拱手,這才從裡面退出來,可惜夢裡出現的鐘馗,並沒有在殿中,難道只是一個啟示的夢?
但不管如何,森羅殿向他敞開,說明後面少不得要跟他們打交道。
『慢慢來,不急不急。』
走下石階後,陳鳶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神識回攏身體,已經是在帳里了。外面,師父的嘻哈聲、老牛與溫侯的打鬥聲,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陳鳶從凳上起來,想著森羅殿之事,將車廂里一直放著的頭戴黑白尖帽的木雕拿在手中,重新用工具添加了一些細節,讓其看上去栩栩如生。
之後,拿了筆墨紙硯想著七爺八爺的生平,在紙上書寫開來,當然也寫了自己編的無常索命的故事。
到的第三日下午,除了還在追繳的軍隊外,這邊的兵馬準備拔營返回洛都。
公孫隸邀請陳鳶同行,他原本之前是不想去的,想到還要到京城演上幾齣戲,順便看看那位路上相約的中年書生是否會來。
「殿下先行便是,不用等我。」
婉言拒絕了慶王的相邀,陳鳶在大軍開拔後,架著牛車慢慢悠悠的走在後面,渡河向南去往洛都。
幾天前擊潰樾劼人的消息,已經由快馬帶回了洛都,整座城池上下沸騰,城中百姓上街歡慶,文人雅客呼朋喚友相聚茶肆高談闊論,說起胡人之敗,那叫酣暢淋漓;濃烈的氛圍里,也有三山五嶽的江湖人、商賈聚集說起最近聽到的奇聞。
「你們肯定不知曉,黃泥鎮那邊,舉鎮上下,幾百口人全被胡人殺了,當時我也在,還好聽到胡人要來,跟著跑了。」
「兄台,那你可知,距離黃泥鎮五十多里,來鶴州的胡人全都死了,這才解了洛都的危機。」
「你如何知曉的?」
「嗨,我那侄兒的表親的女婿就在軍中,那日還親手抬過胡人的屍體掩埋,他說當時河道都堵了,兩萬多人不明不白全死在河裡。」
「這胡人是咋了?摸黑趕夜路,全栽進河裡了?」
「誰知道,反正稀奇古怪的。」
絮絮叨叨的市井言語,八卦著表面的始末,而皇宮裡,公孫倫已有兩晚沒有睡好覺了,登基半月不到,胡人南下的鐵蹄在他面前停駐,被打的逃回草原。
下面功績要賞,到他這個皇帝身上,難道不是蒼天欽定的天子?不然他一登基,胡人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