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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兩崖山,到時不過兩三日的路程了。
……
牛車穿夏州去長鎬,途徑的一百七十里聚王山,山嶺險峻,蒼翠林野飛鳥驚慌四散。
夕陽下,一片片鳥雀盤旋不敢落下。
吼嗷~~
響亮的虎嘯聲震山間,隨後聲音隱沒,一頭吊睛猛虎撞在山壁,口鼻全是鮮血流淌出來,絲絲血液化作紅線飛舞,威武壯碩的斑斕虎身,頃刻間化為乾癟的屍體。
那無數絲線延伸的方向,遠處斷崖凸岩上,一個身著紅袍的老人正享受著紅絲入體的舒坦。
他身邊,安靜的放著一截青藤枝。
不久,老人睜開眼睛,望去山外起伏的綠野。
「陳鳶……你竟走這方過,真是來的妙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師兄弟
時至五月,夏州地界下起了綿綿細雨。
延綿山巒腳下,清澈的河水潺潺流淌,小魚輕搖魚尾,吐出氣泡,然後,轟啪一聲,水聲炸開,昏厥的青魚飛去半空,被伸來的手一把抓住,瘋老頭轉身就跑去前方林野邊沿,那邊樹下正升著裊裊炊煙。
「徒弟哎,給!魚!為師要吃魚,烤的那種!」
「想吃,那就必須得吃。」陳鳶笑著接過手裡,指尖亮起法光,輕輕在魚身一推,鱗片自行脫落。
一路過來,鏟了一窩害人的狸貓,遇上胡庸,就算知曉後面可能有尋仇之人,也影響不了他遊山玩水,去兩崖山的好心情。
簡單的處理過那尾青魚,抹上細鹽,往魚肚塞了姜蔥,串到樹枝,便插在火堆旁邊烘烤。看了眼跑去一邊化出九影,指揮影子將自己拋來拋去的師父,陳鳶挑了挑火堆,看去一旁盤成坨的大蛤蟆,後者肚皮貼著地面,挪著四蹼轉了一個方向。
「你一路跟著我,到底有何事?」
蛤蟆看著牛車那邊,小白蛇滑下車攆,在草間歡快的蜿蜒遊動,張了張嘴,想說似乎又害怕被拒絕不敢開口。
好一陣,陳鳶重複問了一句時,蟾精學著人的模樣站了起來,繃著兩條腿,走到陳鳶面前,陡然跪了下去。
雙蹼交疊胸前,匍匐磕頭:「我想跟真君學藝,還請真君收我徒!」
陳鳶想過許多種對方可能求他的地方,但沒想到竟是要拜他為師,這可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啊,當然,並非對方是妖的緣故,受後世影響,對於這種事比這世道的修道中人要看得開。
但自己也不過金丹境界的修道者,修道一途都需他人指點,哪裡夠的上資格。
甚至連一點準備都沒有,看著蛤蟆擰了擰眉毛,隨即,笑道:「我不收徒。」
「為何?真君嫌棄我是妖?」
「這倒不是,而是覺得,我也不過機緣巧合才踏上修行的人,哪裡有資格去教別人。」
「我眼中,真君比我強,那就有資格。」
「可我也教不了你什麼。」陳鳶看著這蛤蟆兩隻豆大的眼睛露出倔強,不由笑著搖了搖頭:「可我學之法……太過傷天和,你性子未收,教授給你,怕是收斂不住。」
說起自身法門,陳鳶也知道乃是師父從地底妖魔身上所學,若是教授給妖物,妖之本性若還未除,發起狂來,怕是難以收住手,平民百姓多半也要遭殃。
蛤蟆張張嘴,還想說什麼,被游來的小白蛇伸來尾巴在腦袋上敲了一下,示意它別再開口了。
「真君說不行,就別胡攪蠻纏……」
小白蛇正說一半,忽地轉了下頭,有些疑惑的望著不遠的林野。
沙沙的雨水落在枝葉,還在瘋玩的老頭也停了下來,笑嘻嘻的臉龐漸漸泛起冷意,看去林子深處,老牛也停下咀嚼,斷在嘴邊的青草,滑落地上的瞬間,一陣大風平地吹起。
「誰!」
陳鳶起身抬手,牛車內『鏘』的一聲,射出一道寒芒沖入那片幽暗的林間,頓時沒了聲響。
一滴雨水打在枝葉,濺起水花的下一個剎那。
月朧劍唰的倒飛回來的同時,還有兩顆大樹拖著茂盛的樹籠嘩的飛出,粗大的樹身一顫,陳鳶一手印在上面,將其打的枝葉紛飛,偏去河岸一側;另一個大樹被劃出巨大身形的白蛇一尾掃飛開去。
「徒弟,我去!」
終於逮著有架打了,瘋老頭握著鈴鐺,興奮的招呼一聲,帶著九個人影一陣風似得沖了進去,身影騰挪躍起間,沒入那片林子,片刻,傳來『哎喲』一聲喊叫,接著就是呯呯呯一陣交手,法力震動的顫音。
「師父!」
陳鳶擔心師父受傷,掐出指訣,點去車廂時,九道人影、外加瘋老頭同時飛了出來,齊齊摔去地上,滑到陳鳶這邊,嘴裡嚷著:「疼疼疼……」
「師父!」他將老人攙扶起來,能把師父這般打出來的,恐怕就連青虛、玉晨這些道長都未必辦到,可見對方修為之深。
小白蛇拖長身游來,將陳鳶還有瘋老頭圍在中間,吐著信子望去那林野里,「真君,是人,他出來了。」
風吹過林間。
歪斜的林木之中,一道挺拔的身影緩緩走出,寬大的紅袍,消瘦的臉頰,長須花白撫動,那對白眉下,雙眼如同黑暗的深淵。
「想不到還在這裡碰見你……陳鳶。」
陳鳶皺起眉頭,將師父攙扶好,他走到前面,對於眼前這個陌生的老人,是從未見過的,對方竟叫出他的名字,而且似乎帶著敵意,想遍腦中記憶,也就只有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