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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猴兄,你是否先離開陳兄弟的身體,你妖氣過盛,時間一長,他神魂會受損,修為也會毀去。」
看到那妖猴愣愣出神,胡庸心裡那叫一個急的,再拖延一時半會兒,好不容易交的第一個人類好友,怕是就要變成鬼友了。
「師父。」那邊妖猴並沒有聽進去,那雙凶戾的杏黃雙目直直的盯著瘋老頭喚了聲。正說話的瘋老頭被打斷話語有些不爽,不過還是『哎』的答應了一聲,看去面前妖猴:「喚為師何事?不喜吃魚?沒事,等會兒為師去山裡找找,殺幾個鹿子、豺狼虎豹給你帶回來!」
話語剛一說完,那低低喚他的妖猴,忽地就在視線里跪去了地上,重重磕下一頭。
「哎哎,徒弟,你這是做甚?」
「猴兄?」
胡庸也滿臉迷糊,然而下一刻,那磕頭的妖猴漸漸起了變化,渾身絨毛肉眼可見的褪去,露出光潔的皮肉,凸出的猴臉也慢慢平復,重新變成陳鳶的相貌,尖銳黑沉的指甲也退了回去,變回人的手掌。
「哎,怎麼又變回人了。」
瘋老頭趕忙上去,揮袖掃開升騰出來的熱氣,將徒弟攙扶起來,看到虛弱的徒弟面容,贊了一聲:「還是這般看著俊朗,順眼許多。」
陳鳶看著須髯花白的老臉,擠出一絲笑容,終於支撐不住,一頭栽在師父懷裡。胡庸上來,指尖輕輕貼在好友額頭,頓時鬆了口氣。
朝瘋老頭道:「沒事,只是昏厥過去,不過情況也不好,被大妖附身,修為上怕是要受損。」胡庸忽然停下話語,聞了聞,看去老人,「你身上可是有生靈迴轉丹?」
「那就好,那就好。」
瘋老頭正慶幸的點頭,聽到對方後面的話,忙問道:「什麼丹?」
胡庸沒辦法給一個瘋老頭解釋,上前就去摸老人袖子,果然從裡面翻出一顆紅彤彤的的丹藥來,雖然有些好奇,自己所煉的顆丹藥怎麼跑到老頭身上,不過眼下沒時間去詢問,趕緊攤在掌心,朝著丹藥吹去一口氣。
頃刻,那顆丹藥隨風化作一縷紅霧,滲入陳鳶口鼻,隨後將其橫抱起來,帶著瘋老頭先出了林子。
老頭走在一旁,心疼的撐開袖子去給徒弟遮擋雨水,可雨水依舊下著,令得老人朝天大吼:「下你阿母個腿!」
這方雨勢陡然減小,隨後停了下來。
看得胡庸微微張著嘴,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
遠方山勢,狼狽的紅袍身影躺在雨簾里,睜大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連天的雨線落進眸底。
修行以來,接連兩次失利讓他心裡羞憤不已。
可真正讓他在意的,還是那個瘋瘋癲癲的老頭,腦中全是對方護著徒弟的神態,心裡頗為複雜。
當初,他便是這般跟著師父修行,也是毫不猶豫跟著師父離開天師府,去往那深淵之處,暗無天日的生活,也沒讓他絲毫埋怨。
可這樣的關切,師父卻從來沒給予過他……
漸漸的,隨著歲月流逝,時間變得漫長,心裡一點點的有了積怨,再到那件事後,他終於爆發出來。
但老天終於還是公平的,老頭的修為在到達化神頂峰的時候,遭遇前所未有的天劫,一直隱忍的他,終於等來了機會。
想必老天也是想要他做一些事情吧,師父在天劫中難以支撐的時候,他趁機給予一擊。
不過他知道,僅憑自己的力量根本殺不了對方,趁機種下失心咒,令其心智顛倒,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這個咒法,還是師父親自教他的,沒有任何法術可解。
「師父……」
紅袍老者撐起身子,捂著受傷的胸口,一瘸一拐的走去林間,看著他布下的法陣其中之一,抬起一腳,將擺放的法器踢飛。
「還有那妖猴,下一次老夫絕對不會這般輕易敗在你手上!」
話語間,儘是森然之氣。
……
遠方的細雨還在下著。
小河旁的雨雲卻在緩緩散去,遠方的法陣失效的一刻,馬車裡呆呆的木雕一個個眨動眼睛,又都活了過來,拖著兵器,紛紛跳出車廂。
「哇啊啊,氣煞俺了。」張飛拖著長矛來回走了幾步,扯開嗓門叫嚷,「竟被人暗算,困著出不來,打架都撈不到!」
周圍一片狼藉,關羽翻身下馬,來到瘋老頭守著的身形面前,大馬金刀的坐去一塊石頭上,闔目撫須,像是在等陳鳶醒過來。
胡庸好奇的看著一地木雕,蹲下來,去摸一個美女木雕時,旁邊身披大氅、披頭散髮的項羽目光頓時露出殺意,這才令他趕緊收回手,有些咋舌,又有些新奇。
「陳兄弟這是把請神術用到了極致……倒是修道中人少見的。」
河邊吵吵嚷嚷動靜里,躺在地上的陳鳶,神識終於回攏過來,睫毛微抖,緩緩睜開眼睛。
「師父。」
看到緊張的瘋老頭,陳鳶喚出一聲時,老頭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徒弟哎,跟你說,剛才你變成一隻野猴……哎喲,為師的魚!」
頓時將徒弟從腿上挪開,丟到地上,拍拍屁股上的泥塵站起來,就往林子裡跑。
老頭想一出便是一出,陳鳶早就習慣了,笑呵呵的坐起身來,看到面前闔目撫須的關公木雕,拱起手:「見過二爺。」
那邊,紅臉的木雕睜開鳳目點了點頭,旋即,看著陳鳶片刻:「關某已經知道解圍的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