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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雲賀朝陳鳶、鎮海重重抱拳。
這邊,陳鳶與鎮海對視一眼,前者看去地上這人,如果對方就是想要殺他的那批人,那偷開城門放胡人進廣威,又是何用意?
胡人……沮乞人……樾劼人……
短短一瞬,腦子裡好像有靈光閃過,頓時明白這些人為什麼不再半道設伏他了,原來是打胡人的主意,利用胡人讓他亂殺一氣,增添劫數。
不過眼下,陳鳶不可能當著兩道一僧的面,將這人拉入森羅殿,何況與天師府交情頗厚,索性將對方交由對方手裡看管。
想著,陳鳶一腳將地上的丹公子蹬去兩個老道面前。
「兩位道長,我與天師府青虛、明光、玉晨、飛鶴都是熟識,知曉天師府不插手尋常人爭鬥,便為胡人而來。」
聽到熟悉的道名,雲龍雲賀二道士泛起笑意,看陳鳶的表情都有些不一樣了。
「那道友可有法解除胡人威脅?」
回答二人的,是陳鳶簡單吐出一個字:「殺!」
雲賀道長笑容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識的看去那邊的和尚,後者闔目豎印,只道了一聲:「我佛慈悲!」
「好!」反倒是一旁的雲龍老道讚賞了句,看著兩人忽然大笑起來,又重複的說了一句:「殺的好!」
便拱手向城池那邊一攤:「兩位道友請,隨我們入城!」
「請!」陳鳶也伸手一攤,旋即與鎮海和尚大步走去牛車方向,那邊躲藏的令騎見人回來,終於放下心來,當了一輩子令騎,什麼沒見過,可今晚看到的,足夠讓他回去吹噓一輩子了。
「師兄,你剛剛為何那般說?」
拖著丹公子的雲賀與師兄走在後面,想著剛才雲龍那般說話,覺得有些不妥,畢竟天師府一向給人感覺,都是沉穩、內斂,不好爭鬥,雲龍那番神態話語,怕引起誤會。
「師弟……」
雲龍看著前面並肩而行的一俗一僧,他忽然嘆了口氣:「天師府不該只有沉穩內斂,也該有嫉惡如仇,如今我已破戒,你不要再勸,就讓師兄一破到底!」
看著髮髻斑白的師兄,雲賀幾次想要張嘴,可想到胡人所做之惡,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想想,索性與師兄一起殺胡算了。
似乎看出了他心思,雲龍拍拍他肩膀,笑著輕聲道:「有師兄一人破戒就夠了。」
雲賀臉上有著難言的複雜,鬆開手中丹公子,沉默的朝著前行的師兄揖禮一拜,待到老道側過臉來,笑容更盛。
「何故小女兒作態,趕緊跟上!」
「是,師兄!」
雲賀收起感慨,跟著笑起來,一把將地上的丹公子提著,快步跟了上去。兩人前行的方向,陳鳶、鎮海已在那等候,看到隱隱透出妖氣的老牛,以及車廂里呼呼大睡的老瘋子,雲賀雲龍兩道有些皺眉,可青虛、明光等同門師兄弟都沒對年輕人做出什麼,看來就是未做過惡事,便也不開口提及。
回到廣威城內,之前先殺入進來的幾百胡人騎兵已被城中兵將借街巷地形、步卒槍陣剿滅,馬的、人的屍體被裝車運去了城外掩埋,官府差役忙忙碌碌,拉著水車,提桶沖刷地上大片的血跡。
到了官邸,雲龍先去城中主將那裡說明了情況,雲賀著帶著俘虜,領了陳鳶、鎮海在官邸一側的小院落腳,暫且住下。
那丹公子便關在三人中間的房裡,此時夜已深,雲賀隨意聊了幾句,便告辭,叮囑陳鳶和僧人先歇息,明日一早再說處置俘虜一事。
片刻,鎮海也告辭去了隔壁廂房。
風跑過檐下,喧囂一夜的城池變得死寂,昏黃的燈火搖曳的照著俊朗的側臉,陳鳶聽著師父夢囈的呢喃,看著對面白白的牆面,沉默起身,將之前明光贈給他的包袱取過,從裡面拿出一張符紙捏燃。
身形漸漸消失在牆壁前。
……
呃……唔……
名叫劉成年的儒雅公子雙手雙腳捆縛,體內法力被遏制,夜裡地上的冰涼讓他再一次感覺到做為尋常人的虛弱。
『若有機會……出去……我……我……』
模糊的意識努力的想要組出一段完整的話時,他視線之中,對面的牆壁陡然一道身形走了出來,看到來人模樣,劉成年嘴角咧開,擠出冷笑。
「你不用……問我……想要做什麼……我絕不告……知你的!」
房裡靜悄悄的沒有聲音,只有衣袍布料輕微的摩擦撫響,片刻後,昏黑里的身影在他旁邊蹲下來。
窗外的燈籠光芒照著窗欞,投在陳鳶半張臉上半明半暗,慢慢勾起一絲笑容。
「你所行之事,不難猜的。其實你不該多此一舉!」陳鳶抓去他髮髻,將他臉提到面前,輕聲道:「我來西北,就是為了殺胡人,用不著你偷開城門……」
手鬆開,將劉成年放了回去,陳鳶便起身走去牆壁,那邊的劉成年聽到這番話,人都有些傻了,畢竟辛辛苦苦做的這些,原來本就是別人要做的,簡直畫蛇添足。
「你跑來就為這話,以為能讓我難過?」
走到牆壁前的陳鳶微微側了側臉。
「當然不是!」
說完,沒入牆壁不見。下一刻,還在發愣的劉成年,陡然感覺後腦一股針刺的感覺,還未等他伸手去摸,渾身皮肉里,像是有蟲子在攀爬叮咬,既癢又痛,可雙手雙腳被捆縛,根本撓不到,也看不見布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