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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女人?」
「……一個很美麗的女子。」三兒激動過後,循著陳鳶問來的話語,漸漸將事情始末講了出來,「……我得師父手藝,另開了一家戲班,雇了四個幫工,便一路往這邊過來,洛都是京城,人也多,就想著到了這邊,靠木雕戲能多掙些錢……」
……
自從大師兄躲避賭債,拋妻棄子後,三兒也已經能獨擋一面了,娶大師兄的妻子,有了家室後,不再像往日那般渾噩度日。
趙老頭也看在眼裡,讓他和二徒弟一起另立戲班,走南闖北一番。
風帶著溫熱吹在人身上是燥熱的感受,趕著兩輛驢車的五人望著雄偉的城牆,心裡有著無限的憧憬,興奮的踏入這座天下中心的城池。
說不得能在這裡混出名堂,買下一棟小院,也算立下一份基業,再將婆娘孩子接過來,當真睡覺都能笑醒。
雇來的幾人也都是勤快人,入城之後便打探了哪裡能擺攤,哪裡買賣的人多,熱熱鬧鬧的搭起戲台,南方的木雕戲,在這邊少見,一連幾日,也賺了不少錢財。
一日演完後,在城外集子裡叫上四人高高興興吃喝一頓,為來洛都立足慶賀。
不久,吃完酒宴,三兒與大夥一起回去,快至桃柳林,路邊多了一個抽泣的女子,一詢問,才知原來是女子夫家病故,又被娘家人攆了出來,正要去投奔鄰縣的親戚,只不過半路想起丈夫,才路上傷心起來。
那女子著青碧襦裙,頭裹白幅巾,一雙桃花眼、眉目如畫,身材婀娜,讓人忍不住想要親上一口。不知怎的,三兒總覺得那女子不是好人,可架不住幾個同伴起了憐憫之心,便將對方帶回了住處。
……
屋裡,三兒的聲音持續,顫抖的將故事一一梳理清楚。
「那女子來了咱們這,倒也安穩了兩日。可過了些時日,四個幫工里一個叫老九的,忽然帶了女子過來,向我辭行,說是要與對方結為夫婦去鄰縣一起投靠她親戚。
說來也怪,晚上的時候,我夢見了老九,他在門外不肯進來,問他怎麼了,也不說話,只是低著頭,好一陣,他才開口,聲音怪怪的,有些模糊,說:他快被吃完了。當時我只當是夢,並沒有在意。」
陳鳶皺起眉頭:「第二天,那女的又回來了?」
「陳兄弟,你如何知道的?」三兒有些驚訝,想到老四可不是普通人,又釋懷了,便繼續講下去。
「那女子確實又回來了,朝我們哭喊,說是那老九把她錢財全捲走,跑得沒影兒,過來找我們討要說法!」
「大白天的,讓一個女人在門外哭鬧也不是辦法,只好將她請進了宅院,當時我也沒想那麼多,就真當老九玩過那女子後,起了盜竊的主意。可到了第二天,那女子又挽起了另一個幫工的胳膊,兩人要在這院裡成婚……」
「……婚事簡單的緊,兩人草草就在堂里拜了拜,就入了洞房,剩下的兩個幫工想要鬧鬧新娘,發現門被鎖住了……翌日一早,沒見著成婚的幫工,那婦人說一大早出門給她買胭脂去了,可沒一會兒功夫,我從後院過來,就見這婦人竟拉著一個叫王七的幫工進了房裡。」
三兒說到這裡,吞了吞口水,身子止不住的顫抖起來,「當時我有些氣不過,便叫了劉福,就是最後一個幫工,我倆去將門撞開,好讓兩人姦情不能得逞……可到了裡面……我和劉福看到那女子……不,應該說一個怪模怪樣的東西蹲坐床頭,啃著王七的腦袋……見到我倆怪笑幾聲,跳窗走了。」
「這個時候,我們才知道老九他們其實早就被吃了。原本想要去報官,可官府哪裡信這些,正忙著北面胡人的事,我和劉福只得在街上買了一些黃符貼在門口……可一入夜,那女子就過來,在門外叫人名……劉福沒注意便被她叫了去……」
事情的來龍去脈,一口氣說完,三兒這才放鬆了不少,加上有陳鳶在這裡,心裡那叫一個踏實。
桌子對面,瘋老頭抬肘推了推小姑娘:「你怎麼看?」
「我……我不敢看!」巧兒想到剛才三兒講的詭異恐怖,腦海里像是浮出了當時的畫面,「啊!」的尖叫一聲,害怕的捂住臉。
那邊,陳鳶負著雙手端詳三兒的表情,見不像是在說謊,那就真碰上妖鬼了。
『這可是砸我修煉途徑啊……』
旋即,他讓三兒收拾收拾,跟著一起回城裡安頓,將巧兒送回明光那裡,順道詢問有沒有遮蔽氣息的符籙,畢竟讓對方知道院裡有法力,豈不是不來了?
「道友拿這符做甚?」
「除妖爾!」
陳鳶接過符紙轉身大步走去院門外,巧兒追在後面,送到門口朝著背影揮手:「大哥哥小心,把那妖怪捉住!」
回應的,是遠去的背影舉手揮了揮,很快消失在前方拐角。
天色漸漸沉下。
天黑前,陳鳶回到院裡,將遮蔽修為的符籙貼在外間的椅背後面,點燃燭火,捧著《黃川雜疑》籍著昏黃的火光看著上面故事。
夜色靜謐,只有風吹著院裡的杏樹沙沙作響。
後院的老牛匍匐地上,無聊的哈氣吹去貼在兩眼中間的一張黃符,忽地抖了抖耳朵,仰起頭望去夜空,清月正漸漸被夜雲遮掩了下去。
院裡的杏樹在風裡來回搖晃,檐下的燈籠映著搖擺的樹枝投在窗欞,彷如有鬼祟在外面張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