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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外原野上,有著兩盞燈火燃燒,只見一張貢桌安放,兩支蠟燭搖曳焰光,一身灰黑道袍的道士,一手法訣,一手桃木劍,口中咪咪轟轟的念著咒法,下一秒,指訣、劍尖齊齊落去桌上擺放的符紙,以及上面的兩個紙人。
「去!」
一陣陰風吹過,桌上那個紙人陡然立了起來,跳下貢桌瞬間消失在黑暗裡。
「哼,壞我好事,今夜就叫爾等屁滾尿流的逃出這小鎮!」
陰風吹拂樹梢,遠去的方向,燈火通明的客棧里,瘋老頭牽著繩子將一個木雕螃蟹磕磕碰碰的拖上樓,孫正德打著哈欠的坐在門口,無聊的看著那邊一俗一僧還在聊天。
「真有那麼多話嗎?」他嘀咕一句。
這時,門外檐下的燈籠忽地明滅,掛在街上的旗幡呼呼吹響,客棧里正盤算帳薄的掌柜連忙抬手去遮擋旁邊的蠟燭的瞬間,一股陰風吹了進來,隱約還有兩道青面獠牙的身影。
那邊的陳鳶停下話語,與對面的和尚笑著對視一眼,袖中掐出指訣,隨意一揮,將吹來的陰風拂了出去。
夾雜陰風的青面獠牙破碎,化作一灘碎紙。
……
鎮外原野,貢桌前的道士,雙目瞪圓,直接噴出一口鮮血灑在了桌面。驚慌失措的看著貢桌,搖搖晃晃起來,他周身上下,好不容易煉出的修為,已蕩然無存。
「我法術呢?符鬼呢?」
話語剛一說完,夜風撲在他臉上,連人帶桌齊齊掀翻,耳中一道飄渺而威嚴的聲音響起。
「滾!」
正是道士聽過的聲音,是白天那年輕人。
臉色頓時發白,手中桃木劍也不要了,轉身屁滾尿流的跑向遠方。
第二百二十三章 洛都兵變
「施主與我那師弟很像,卻比他稍克制許多。」
夜色人靜,搖曳燈火的櫃檯,戴著氈帽的撐著下巴,腦袋一點一啄,迷迷糊糊地聽著那方兩人還在一言一句的說話。
和尚端過茶水輕飲一口,「換做他行事,那心術不正的道士,恐怕已喪命於此。」
「換做我以往行事,那道士說不得也已經死了。」
陳鳶笑了笑,放下茶杯,與這和尚談話許久,大抵也想從對方一言一行上如同鎮海那般,聽到、感受到非凡的言論。
可惜到眼下,除了所謂的慈悲,沒有其他獨到之處。
不過能讓一門兩師兄弟,養出截然不同的性格,倒是讓陳鳶好奇,畢竟萬佛寺乃佛門之地,耳聞目染之下,不該這樣才對。
「施主是在想貧僧師弟為何那般性情?」
鎮空和尚笑呵呵的豎印垂首,隨後給倒了茶水,站起身來:「師弟與貧僧都是半道出家,他入空門不過七八歲,家中遭受厄難,父母皆死於盜匪之手……心裡一直都有殺心。貧僧先他入門,原是岐山西北人士,離家之時,已婚娶一房妻子,生有一女,後來吾妻病亡,心中悲傷意冷,貧僧便將女兒交託兄嫂,去尋了短見,哪知被路過的萬佛寺僧人救下,便隨了對方來到寺內剃度出家。」
和尚停了停腳步,看著那邊瞌睡的掌柜,臉上全然沒有悲憤、遺憾之色。
「這就是為何貧僧與師弟截然不同之處,他心有憤慨,故此殺心越重。貧僧走過紅塵,體會苦難,心中只有悲憫。」
「那我今日若沒來,大師該如何阻止那道士禍害那戶人家?」
「參禪,說佛學,一直叨擾,參到他心驚膽戰,自然退去。」
陳鳶微微張嘴愣住了。這話換句粗俗點的話來講就是:不聽,我說到你聽為止,陰魂不散的纏著你。
一門師兄弟,陳鳶不信這和尚的佛法會弱鎮海和尚,用這種方式,果然與他一言一行貼合。
「鳶受教了。」
陳鳶雖然不喜歡這種方式,可這是他人性子,說聲受教也不為過,他起身正要拱手,忽地心裡一陣發慌,不由望去了客棧外……
視線穿過黃昏的燈籠,看去漆黑的街道,夜色下,遠在西南,跨過瑞河的洛都,火光照亮了夜晚,人的嘶喊慘叫響徹。
燃著火焰的箭矢如蝗飛入城中,照亮了下方攀爬城牆的身影。
無數的士兵洶湧。
巨大的撞城錘,敲開了城門,等候的將領、士兵蜂擁而入,揮舞刀鋒劈入人群。
城牆上人影翻滾墜下。
推進的軍隊猶如浪潮席捲各條街巷,曾經的慶王騎馬拔刀指去遠方的皇城,嘶聲咆哮。
無數腳步、鐵蹄蔓延而去。
……
皇宮內,有人奔逃,他披散頭髮,半個身體都染上鮮血,跌跌撞撞沖入還亮有燈火的書房。
「陛下!陛下!」
此時,書房內皇帝公孫倫負著手來回走動,著急的等候消息,不時問去身旁近侍:「朕的旨意可發出去了?」
「回陛下已經發出去,可如今四門外都是慶……反賊的兵馬,難以突圍送到城外宣烈軍中。」
「皇城兵馬呢?怎的不見動靜?」
公孫倫大聲嘶吼,就在這時,門外奔來的侍衛,推開房門,披頭散髮的跪去地上,「陛下,反賊兵馬攻……攻入皇城,陛下趕緊離開啊!」
「什麼?!」
那侍衛半身染血,重重抱拳:「反賊勢大,還請陛下離開皇宮轉移安全之處!」
皇帝愣在原地,還未聽完侍衛的話,跌跌撞撞的後退幾步,抵在了書案,他一直以來將慶王公孫隸困在洛都,不放對方回封地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