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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柱香!
本就被第一支數千人的晉兵殺入陣列,到的此時仿佛被衝垮的山岩,沮乞本陣轟然崩潰,士兵瘋狂逃散,大小酋帥、將領策馬狂奔,或許是不敢回奴滄城,徑直朝無人的荒漠、戈壁逃遁而去。
滄奴城。
雄偉的宮殿之中,撒哈領著一幫大臣坐鎮,相比文武,他坐在御階下方左側,一臉的平靜。
這半天送達的消息,從起初的驚愕,已經平復下來,此時想想也不能怪自家的軍隊,漢人忽然殺出玉澗關實在太過突然,有很多年沒聽說過了,被他們忽然襲擊,是說的過去的。
不過讓他感到可笑的是,對方竟還真打算一鼓作氣消滅婆剎那國?
思緒里,殿外有腳步聲凌亂的走動,也有窸窸窣窣的說話聲,撒哈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一個渾身染血的士兵跪在殿外,幾個大臣正匆匆過去,口中說了些什麼,隨後那幾個大臣臉色變得不好看。
撒哈花白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出了什麼事?」
「派出去的軍隊……」進來的一個大臣似乎有些不好開口,看了看周圍同僚,「……被打敗了,有三萬人被俘虜,晉人的軍隊還在朝這邊推進!」
撒哈臉上只有些許動容,並沒有說什麼,就連責備都沒有,只是站起身來,拖著那身潔白的長袍走去了殿外。
然而片刻不到,又有人風塵僕僕回來,是一個神殿祭師,他看向殿門前的老人,半跪行禮:「大祭司,龍鬚之地被破,漢人的將軍帶著騎兵,將婆剎那皇室擄走了一半……」
「龍鬚被破,皇室被擄?」神色平靜的撒哈目光露出了驚愕,仿佛面前這位祭師說的神話故事一樣駭人。
滾熱的風撲在臉上,撒哈閉了閉眼睛,將那股驚愕壓回了心底,只是旁人無法察覺之中,這位大祭司鬍鬚、拳頭都在微微顫抖。
好一陣,他睜開眼,低啞的說了一句:「重新組織軍隊,宮中的護神軍也調去城外,隨我出征。」
老人走過宮檐大步離開,一個個等候的神殿侍從一一跟在後面漸行漸遠。
……
遠方的天空下,紅色的盔纓飛揚,躍馬衝鋒的少年將領,揮出漢劍,兇狠斬斷旗杆,立在營中的婆剎那大纛轟然傾倒。
唏律律——
戰馬人立而起發出咆哮,霍去病勒馬回首,望去一片片跪下的俘虜,放聲大笑。
第一百二十八章 無雙鬼神
天光正在傾斜,夕陽將西雲燒出壯麗的彤紅。
周圍雷鳴的馬蹄聲還震響著地面,那紅色盔纓的少年將軍持劍回首,看著延綿的帳篷、倒塌的土屋,一個個被繩索捆縛的俘虜,咧嘴笑的豪爽,連帶周圍的晉騎也都被感染,從未想過竟有今日這般的壯舉。
一時間,笑聲掀上這片天空。
這位少年將軍戎馬短暫,可其一生榮耀,是許多人難以到達的高度,哪怕故去了許多年,如今再次騎上戰馬,揮舞手中那柄不知多久歲月的佩劍,他對軍隊的掌控,對奔襲的要領,對敵人的鐵腕,從未消退過半分。
這兩天,他又重新完成了當年的壯舉,只不過換了一撥胡人罷了。
「只有五日時間,眼下差不多了。」
他神色肅然而安靜,能夠再次回到人世間領兵作戰一次,心裡已是滿足。霍去病一勒韁繩,調轉了馬頭,高喝:「走,回去!」
成百上千的俘虜,黑壓壓的一片被騎兵攜裹、看押前進,這裡面不乏穿著奢華綢服的身影,此時與其他沮乞士兵一樣,在這一天裡,降到了同等的位置。
返程的三日,他們經歷常人長途跋涉的艱苦、饑渴,奴滄城終於隱隱在目了,不過他們看到的,是交織的戰場、以及遠方同樣被俘的沮乞人烏泱泱的在砂礫之中跪倒一片。
滄奴城外。
犬牙交錯的戰場,已廝殺了兩日。
戰陣兵鋒已穩穩壓制了出城迎戰的婆剎那軍隊,滾熱的砂礫一條條一道道交織的血線早已乾涸,大片大片金黃的地面被染成了紅色。
天空箭矢來去划過下方廝殺的戰場,晉國士兵「啊!」的怒吼,將家鄉百姓被殺的憤怒隨著手中刀刃兇狠的劈在對方皮盾,木屑飛濺之間,刀鋒在沮乞人臉上劃出長長的血痕。
士兵搖搖晃晃,捏緊了刀柄,看著捂臉慘叫倒下的胡人,咧嘴哈哈大笑起來,隨後虛脫的向後倒了下去。
戰場上從未因一個人倒下而停滯,身體周圍,許許多多的腳步越了過去,踩著混有鮮血的泥沙奮力朝胡人軍陣推進,無數槍林、刀光抽刺劈砍里,人的、馬的、盾牌、甲冑都在歇斯底里的撕碎,沮乞人的屍體延綿開去。
十多丈外的空蕩原野上,晉國騎兵游散挽弓,與奔馳襲擾的婆剎那輕騎展開對射,阻擾對方切入戰場。
咚!
咚!
不知何時起,有不一樣的鼓聲在奴滄城城樓上敲響,碩大的木台上面,十多個薄紗白裙的西域女子扭著奇怪的舞姿,圍繞正中的祭台緩緩移動。
犀角、象牙、銅鈴、腰鼓湊出詭異的旋律,令人皺起了眉頭。
戰場外面,那一片片跪伏的俘虜前方沙丘上,牛車停靠,陳鳶冷冷的看去城牆,一股龐然、詭異的法力正在流轉。
『胡人的大祭司?』
之前從胡人統帥,以及那胡人女祭師魂魄里已經知曉了這位坐鎮婆剎那都城的人物,法力不敢說通玄,但絕對比陳鳶強,甚至接觸過的青虛、明光、玉晨等道長也都未必有對方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