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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鳶手背青筋鼓漲,隨心頭念及,長河山川、寶雕樓閣間,顯出一道道身影,俱是他記憶中認知的人傑,或立於戰車之上揮舞長戈乘指揮千軍萬馬,或搖晃羽扇與人談經論道,也有立下不世之功的少年將軍破敵凱旋,也有頭裹黃巾蒼蒼老人向天祈禱,還有身負藥筐踏足山間,寫下風寒之論……
一個個人物栩栩如生,彷如是雕琢的文字密密麻麻排列無古柱一面,書寫出屬於他們的故事。
而另外兩面,陳鳶暫且空下來,森羅殿、天庭還沒到時候,就算刻上去,也沒有多大作用。
顯法!
他揮開寬袖,拂過上面的一瞬,原本靜止的一個個浮雕人物,頓時活了過來,在柱身上活靈活現,探頭眺望外面打量陳鳶,也有看去身邊的木雕,拱手見禮,一時間,柱上小人兒,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有虬髯木人,揪住撲去鷹視狼顧之相的老人,揮拳便打。
「是司馬老賊,討打!還我魏國!」
也有如茫然的雄壯漢子,手握兩刃矛環顧左右,「……胡兒在哪!吾還未盡興!」
騎馬飛馳的將軍高舞漢旗:「匈奴未破,何以為家!」
吵吵嚷嚷令得陳鳶耳膜生疼,趕緊撤去法術,上面的一片片人傑這才安靜下來,又回到之前靜止的神態。
這般雕琢,陳鳶也是為了大量人傑出來鼎力基石,讓森羅殿中陰神早日顯身。
休息了一陣,陳鳶恢復了些許法力,走去斷去的那截靈木,與他心意相通,念頭閃過的剎那,頃刻間化作數塊,仍由他拿在手裡。
「二爺,該給你們換副新的身軀了。」
「當該如此。」
關羽頷首撫髯,點了點頭,身旁的張飛、呂布、秦瓊一一興奮的砸了下拳頭,旋即圍過來,斑駁的光陰里,齊齊蹲在地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陳鳶從車裡招來鑿、刀等工具,落去靈木。
法光隱隱在鑿尖乍現,沿著手中這塊靈木遊走,導引修為灌注,一點點刻出輪廓來。
青帽之下,臥蠶眉、丹鳳眼勾勒,須髯拂去胸前金甲冑,刀身雕琢,花出片片甲葉,延伸而下,綠錦的腰帶扣獸頭。
鑿尖遊走,琢出一柄青龍厚重冷艷。
陳鳶吹去一口氣,木屑瀰漫,化為星點重新回落,錦袍泛起綠色,甲冑呈出金黃,面上顯出棗紅,鳳目含光,靜止的須髯微微擺動起來。
比之前的木雕更為精細。
「二爺!」
陳鳶看去那邊的關公木雕,後者撫須闔眼的一瞬,木身咚的一聲栽去了地上,下一刻,陳鳶將手中這尊新雕琢的托在掌心,劍指飛快書寫篆文,重重點去關公額頭,忽地想到後世的一些尊稱,口中話語陡然一改!
「恭請伏魔帝君歸位!」
呼——
一陣風拂響周圍林野,片片葉子飛舞間,那尊紅臉關公像雙目頓時亮起法光,木雕的袍甲在陳鳶掌上『嘩』的撫動開來,小小的身形一躍降去地上,原本整塊雕刻的木雕,四肢、五指一一都能動作自如,旋即,關公習慣的捋去下頷美髯。
「關某終於又有人身之感。」
說著,手中偃月刀插去泥土,重重拱起手,「謝重塑關某之身!」
一旁,張飛木雕探著那張虬須黑臉,指頭在兄長身上戳了兩下,竟有皮軟的質感,不由看向陳鳶。
「俺也要跟二兄一樣!」
「還有某家,環眼賊,你先到後面等著!」
眼看又要爭執起來,陳鳶趕忙安撫他們,讓其一一坐回,說了句:「所剩靈木尚多,鳶都會給諸位換上新的軀體。」的話,隔空抓來一塊靈木,繼續雕琢起來。
張飛……
呂布……
秦瓊……
尉遲恭……
也有新的陰神、人傑排在了雕刻行列里,一鑿鑿推出木屑,伴隨動作髮髻也漸漸散亂垂在肩頭。
時間流逝,深綠的樹葉飄落在了發間,再到慢慢枯黃,青色衣袍也落上了灰塵,偶爾吃著師父送來的野味,陳鳶抬起頭,才知已過去許久,滿山泛起了金黃。
風吹著枯葉翻飛遠方,兩里之外的山林間,那山巔斷崖的洞穴,白蛇仰起巨大的頭顱,顯出半截美貌女子的虛影,感受到先生所言桎梏,扭動著粗長的身形在某個夜晚裡,悄悄滑出了大山向東而去。
東面,乏黃的葉子脫離樹枝飄去街巷,人行過往間,遠方有著鐘聲迴蕩,新建的生詞落下最後的木樑,青瓦整齊羅列,自工匠手中蓋上最後一片。
高呼的叫喊聲里,寫有『靈顯祠』的門匾在眾人托扶下,掛去了祠堂正中,皇帝敕封的聖旨擺在了寫有『靈顯真人』的牌位前。
鐘聲陣陣,空靈迴蕩,焚香裊裊升去穹頂。
初升的秋日陽光里,倉惶的樾劼人在無數追擊下,退出了關隘,一座座城池的百姓,互相奔走,相告這份喜悅。
走在北方秋色的里一老一少,小姑娘捧著地上楓葉歡快的灑去天空,偶爾回頭也會望去父母、大哥哥所在的南面,雙手呈喇叭放在嘴邊,大喊:「爹娘!大哥哥!巧兒會聽大師傅們的話,一定會好好活著!」
清脆的聲音在這片山間、田間迴蕩。
不久後,天色漸暗,徐懷遇坐在慶王賞賜的府邸里,望著漸露的星辰,他已舞不動兵器了,那日鹿頭妖怪給他留下的傷,常人是無法癒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