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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人走後,陳鳶繼續搭著漢子的手腕,驅使著法力在其四肢百骸、五臟六腑遊走,若是中了邪術而瘋癲還好辦,可若是被嚇瘋的,神魂受損,那就只能靠他自己慢慢一點點恢復,或懼怕的東西在他眼前消散……
咻!咻!
這時房門口,兩個十一二歲大的兩個孩童有些怯生生的站在門口,其中男童朝陳鳶示意的招手。
「大叔,你過來。」
大叔~~
陳鳶嘴角抽了抽,想糾正這孩子,可想到這個世道十三四歲成親的大有人在,叫自己大叔好像也說得過去。
想著,他便起身來到兩個小人兒面前。
「有何事?」
「剛才聽到你跟大母說的話了。」男童指了指裡屋的床下,「二叔有時候很奇怪,經常在床邊來回走,還常趴下去找什麼。我跟妹妹趁他不在屋裡的時候,鑽進去過,有一本冊子壓在床架。」
陳鳶回頭看了一眼:「那為什麼不跟你大母說?」
一旁的小女孩脆生生的搶先說道:
「跟她說過了,大母不識字,看不懂上面寫什麼,又不敢拿走,二叔又會發瘋的。」
「嗯,大叔等會兒翻來看看。」
「但不許拿走!」
看著兩小孩正經的表情,陳鳶笑著點點頭,能讓一個瘋子都在意的東西,必然是心裡一直掛著的,比如師父。
不久,他將孫正德還有師父叫了進來,牛車也停去後院裡,知道這家裡還有個瘋漢,胖道人就感到頭大。
見老婦人要生火煮飯,急忙鑽去了灶房幫忙,可發現沒什麼柴米油鹽,連菜都沒多少,乾脆去了鎮上買一些回來,挽著袖子,意氣風發的讓常氏在一邊好生歇息。
到了吃飯的時候,一大桌的菜餚看的兩個孩童目瞪口呆,可還是等到陳鳶三人拿起筷子,他倆才動手夾菜吃飯。
夜色降下,陳鳶借著診治的藉口,來到婦人的兒子房裡,瘋漢早已醒過來,蹲在牆角呆呆的出神,陳鳶朝他施了一個障眼法,便過去將床上被褥揭開,從最底下取出了兩孩童口中所說的冊子。
書封沒有名字,應該是買來的時候就是空冊子,上面殘留不少泥土的痕跡,翻開第一頁,滿滿的字跡,猜得不錯的話,是這漢子還未瘋之前所寫。
「正月,孟春。兄長離家時,其實留有書信,我不敢拿給母親還有嫂嫂看,上面之事,皆是子虛烏有。」
「正月,首陽,嫂嫂回了娘家,留下二子。母親雙腳有疾,難以照顧。心中憤慨,決定尋回兄長,若是死了,就帶回安葬。」
「陬月,我打探到了兄長的一些消息,原來他並沒有走遠,幾年來都在這附近,不知是不是不願見我,守候了多日,也不見他出現。」
「二月,麗月。我見到了兄長,還沒上前,忽然又不見了。」
房裡燈火搖曳,陳鳶翻著一篇篇類似日記形式的記錄,看得出是這瘋漢出去尋兄的過程,不過中間似乎斷了一些,書頁有撕過的痕跡,他翻去下一頁。
「……我找到了兄長住的地方,就在一處山腳下,我趴在很遠地方,悄悄看著他出門走進了山里……我進了他屋子,裡面讓我感到害怕。有許多桌子,桌上有很多壇,貼有符籙……還有奇奇怪怪的東西,像是祭祀用的。」
壇?
陳鳶皺起眉頭,這讓他想到盜孩的那幫人。
日記繼續。
「我偷來了兄長一本書跑了出來,書里中記載令人匪夷所思,其中有段,說地下有人,掘土三百尺,能聞嘶吼、人語。」
「花月,今日我被兄長找到了,他將書拿走,警告我不要再找他,他說他在追尋父親的下落時,發現了一些事……需要他去做。我不明白,什麼事能讓他拋妻棄子,不顧家裡。」
「十二這天,不知怎的起了大霧,我再去尋兄長想要勸他回家,就見他抱著罈子走進了山里,我尾隨後面想看他到底做的是什麼事。」
記錄到了這裡,字跡變得有些歪斜,像是手在顫抖中寫下的。
「……我不該跟去的,霧裡的山很古怪,它好像是活的,視線的餘光里,我看見它輕輕晃動……它又動了……好像人,睜開了一隻眼睛,像天上的圓月。」
「那隻眼睛在霧裡看著我,隱約好像還聽到了它的聲音,想要叫我過去,我跑了,不敢停下。」
「酣月,我生了一場病,躺了幾天……這次我一定要找到兄長……」
記錄到了這裡就沒有了,往後翻都是空白的紙頁,陳鳶猜測後面,他或許就是尾隨他兄長去了柳莊。
但是那山,還有眼睛到底怎麼回事?
難道是壓勝術?
他想著看去牆角,瘋漢縮在角落,呆呆的望著地上出神,雙唇卻在微微嚅著,發出常人難以聽到的聲音。
「月亮進來了,山要吃人了。」
上方的窗欞,月色正傾瀉進來。
第五十三章 餘光之中的不可名狀
吱~
不知怎的起了一道風,敞開的窗欞發出陳舊的呻吟,輕輕搖晃兩下。
月光霜白,靜謐的照進窗欞投在地上。
瘋漢似乎很怕地上的月光,眼中露出驚恐,抱著雙膝趕忙往裡捲縮。
「月亮進來了!月亮進來了!」
「它在看我!」
一聲聲呢喃漸漸變大,陳鳶放下那冊子起身走去窗欞,屋外清冷的月光將後院照的明亮,老牛匍匐在月下正昂頭對準夜空懸掛的那輪清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