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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老人頭又開始痛了起來,不過神識還算清醒,「老夫叫殷玄陵,不是什麼老瘋子?!不對,我也是老瘋子……呵呵……一直瘋癲到現在……哈哈哈……」
陳鳶看著大笑的師父,忍不住上前半步,又被老人瞪了回去。
「不要靠近,你做不得我徒弟!」
「師父……」
陳鳶看著老人心緒複雜,他從未想過會這樣的情況下,師父會恢復神智,有時候他想恢復過來的師父,還認不認他這個弟子,可當天師說能恢復的時候,心裡其實是猶豫的。
然而,眼下師父他老人家已經恢復過來,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他只想能讓老人記得他這個徒弟。
似乎看穿了陳鳶的心中所想,老人面無表情,聲音冷漠:「老夫記得你,很好,很孝順,也知道你所做的事,今日姑且放你們一馬。」
言罷,老人縱身一躍,踩去僵蟲那顆巨大的頭顱,唰的投去雨夜裡,話語迴蕩夜色之中。
「從今往後,莫要摻和地底魔窟之事,否則老夫不留情面!」
『呃!』
僵蟲抖動身軀,拖著殘缺的長身,在雨夜裡的聲音消弭的一刻,飛速回退坑洞,遁去土裡蔓延遠方,地面都被拱的迸裂,房舍歪斜傾倒。
「東家。」
孫正德知道此刻的陳鳶心裡是不好受的,其實他自己也挺不舒服,早已習慣了瘋老頭時而瘋癲時而憨厚機靈,突然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還如此薄情寡恩,是讓人難以接受的。
「陳道友……你師父真是玉晨傳訊里說的六代祖師?」
飛鶴恍如做夢一般,感到有些不真實,看到陳鳶望著老人消失的雨夜沉默不言,他也沒了繼續問下去心思。
「壞了,那僵蟲跑了!」這時他開口提醒,陳鳶也只是『嗯』了一聲,隨後轉身走去後院:「等會兒我就去追它。不能讓它禍害旁人……眼下,先去後院看看,還有兩人沒解決。」
兩人面前的陳鳶,語氣平淡,臉上看不出其他表情來,但察覺得出對方心裡蘊著無法發泄的怒火。
三人走去後院的同時。
巨大的坑洞已經停下塌陷,秦同善站在堆積的廢墟上,徒手不停的搬著碎石岩塊,口中絮絮叨叨的呢喃。
「爹……爹……還有續家……我來救你們了。」
他只見到了妻子的死,可沒看到兒子,說明可能還活著,哪怕只有一分的希望,他都要挖下去,不時他抬起頭,朝周圍大喊:「來人啊,幫忙挖啊!」
周圍除了摟著三個孩子的婦人,丫鬟僕人一道身影都看不到了。就在此時,他腳下掩埋的碎石,陡然鬆動,忽地一隻手伸出,抓住他腳脖,整個人摔下廢墟,腦袋都磕破,流出鮮血來。
秦同善掙扎爬起,手掌頓時摸到一張小臉,他回頭看去,正是兒子秦續家,探了探孩子的鼻息,頓時鬆了口氣,雖然氣息微弱,至少人還是活著的。
秦同善清理開壓著兒子的碎石,吃力將他橫抱起來,踩著廢墟一點點艱難的爬到頂端,咬緊牙關,托舉著兒子推上外面還未塌陷的庭院地面,隨後自己才攀著邊沿爬了上去。
頃刻,他還在下方的腳陡然一緊,低頭看去,正是兄長秦同闋,滿臉血污的朝他哀求:「同善,你我兄弟多年,快拉我上去,爹也在下面。」
「同善啊,爹也是一時糊塗,做了許多錯事,看在我將你當親兒子一樣撫養長大,你伸把手,帶我和兄長上去。」下方也有秦樹隱的話語在說。
上面的秦同善猶豫不決,看著兄長那哀求的模樣,他就想到之前地下時,對方是如何將匕首插進他妻子後背的。
「同善,你不救我們,自然會有其他人來救的!」
這時,閣樓那邊的婦人也聽到了丈夫的聲音,丟下孩子沿著坑洞邊緣飛快跑了過去。
「嫂嫂,不要……」秦同善朝著婦人哀求搖頭。
可女人哪裡管那麼多,她要救自己的夫君也是人之常情,根本不聽秦同善的,趴下身子,貼著地上積水,伸出手來,將丈夫手抓住,用著最大的力氣,將人拖到邊沿,秦同闋這才伸手扒拉坑洞爬了上去。
「娘子,你再將爹拉上去,為夫與兄弟有話要說。」
秦同闋看著那邊癱軟地上的兄弟秦同善,繞過邊沿一瘸一拐的走了過去,順手從袖裡摸出一把匕首來。
「不救……呵呵,現在如何?」
「兄長,你要殺,就殺我,續家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清楚,他還是孩子,你別殺他,求求你了。」
秦同善下意識的挪著身子朝兒子那邊靠了靠,想將孩童遮在背後。過來的秦同闋臉上泛著微笑,他持著匕首在兄弟面前蹲下來。
「害怕了?剛才在地下衝上來的那股勁兒呢?知不知道,其實我挺喜歡你的,如果沒有這些事發生,咱們還是一輩子的兄弟,可現在不行啊,事情暴露了,我和爹只能自保,不然會被殺的,那些臭道士就算放過我們,官府也不會放過的……放心,下去後,你們一家依舊能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好日子,那些僕人丫鬟稍後一併給你們送來。」
「同闋,還囉嗦什麼,趕緊將他殺了!」
秦家老人已被大兒媳拉了上來,正坐在坑洞邊緣休息,他算半個練氣,身體要比尋常人好上不少,就算被掩埋,眼下還是能勉強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