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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天地的雨線,漂浮天穹的雲端,飄去的西南巴州地界,靈縣秦家喪事已過,破損的家宅正在修繕,請來的工匠火熱朝天的填磚砌地,涼爽的酸梅湯,在一個個丫鬟手裡遞給了工匠,幾歲的秦續家,在父親的鼓勵下,捧著一個大碗慢吞吞的遞給正與官差說話的道長。
「飛鶴……道長,給!」小人兒脆生生的話語討喜。
飛鶴道士笑著將酸梅湯接過,暢飲一口,揉了揉小傢伙的腦袋,看向那邊秦同善,後者滿臉汗水,微微曬黑的臉龐,有著感激的笑容。
……
淅淅瀝瀝的雨水裡,長街喧鬧,陳鳶將一個個木雕放去戲台,假意操控著,向一眾圍觀的百姓自我介紹。
他口中也有聲音繼續道:「或許我感悟的還不夠深,不過既然路已經在腳下了,無論如何都要走完,此間百姓或許碌碌無為一生,在神靈眼裡不過芸芸眾生中湊數的一員,可在他們的自我,便是這世道的中心,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走過的每一步,都是印證這世道,成為這世道。誰人敢說,他們無用?」
聲音里,戲台上,木雕自行演起了戲曲。
熙熙攘攘的街道不過是這世道一隅,在廣闊的土地上,還有著無數的生命在這片蒙蒙水汽里繁衍生息。
一座座城池裡,雨過天晴的百姓走出房屋來到街上,看著一對嫁娶的新人送上祝福;婦人打開窗戶,掛起受潮的被褥;農人們揭扛著鋤頭,站在田埂,看著田中一片片金色的麥田,露出笑容;徘徊古音的銅鐘聲里,雕琢的石匠手中,一尊佛像露出了輪廓,笑著接過萬佛寺僧人遞來的涼水,僧人高喧禮佛。
草原深處。
樾劼部落的祭台燃起大火,呼毒衍雙膝跪在下方,額頭抵在泥土,恭敬的聆聽來自火焰里的聲音。
披著狼皮狼頭的大祭司,將手中金樽丟火中。
轉過身來,他目光有著野狼般的兇狠:「南邊修道者入我草原,帶走已經屬於樾劼的女人,讓無數孩童夜裡哭泣,讓男人徹夜難眠……狼神已經發怒了。」
巨大的城池,洛都亦如往日繁華,王府當中,揮舞寶劍的慶王忽然看到劍身里,露出一對眼睛,好似神仙的聲音在他耳旁訴說,驚慌的丟了寶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下一刻,他臉上表情變得古怪,漸漸泛起了怨毒,偏頭看向了皇城。
皇宮裡,趴在書桌熟睡的皇帝,忽然驚醒,大叫了一聲,外面侍衛衝進來,只見皇帝滿臉冷汗,大口喘氣。
「朕沒事,你們都出去!」
一旁的近侍宦官拿了絹帕給天子擦去汗水,「陛下,這是做噩夢了?」
「把朕寢殿裡的鐘馗法相移來書房。」
皇帝吐出一口氣,「朕……夢見了屍山血海,還看到了神人要……殺朕!」
南方。
曾經的青山縣,名聲赫赫的劉宅掛起了白幡,老婦人拄著拐杖坐在檐下,看著兒子的遺體裝入棺槨。
虛弱的身子骨,歷經數年,終於還是挺不住了,不過好在有了孫兒,令老婦人心裡絲絲安慰。
永鄉。
洞窟深淵,一柄柄法劍飛入,將裡面留存的一截蛐蟮血肉斬成了粉末。徐清風看著鎮魔石碑下的常威,拱起手來,然後,拔出法劍,劍光化作一條直線橫過對方頸脖。
透下的些許陽光里,有腦袋咚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
雨水停歇,天光傾斜西下,看完《大鬧天宮》的木雕戲,百姓滿足的四散離開。
「我們也該走了。」
陳鳶收拾了戲台,朝端著滿滿一碗銅錢的師父喚了聲,不久駕上牛車,沿著街道出了這座鎮子去往下一個地方。
遠去的鎮子裡,里正滿意的左右四顧,果然如那高人所說,修身養性,那什麼狗便再也沒出現。
「呵呵……老子往日活法才愜意,誰他娘的做那些吃力不討好的事,為民做事?呸!只要有了這法子,往後再出現,老子又繼續讀書,這不就解決了?磕幾個頭算什麼,什麼高人,這般好糊弄!」
他笑著將那書冊丟去桌上,伸了一個懶腰走出書桌,他臉上笑容忽地僵下來,就見床尾那邊,圓頭紅眼、滿嘴鋸齒的怪物又出現了。
不久之後,外面回來的幾個手下,興奮的推門進來:「里正,那高人走……」
門扇打開,話語戛然而止。
幾人臉色唰的慘白,跌跌撞撞的癱坐到了地上,目光之中,里正衣袍血跡斑斑灑落一地,還有半隻胳膊落在不遠處,露出斷開的森森白骨。
第二百一十七章 餘孽
「……唉,都說惡有惡報,要麼做那大惡人,要麼普普通通過活,像個尋常人一般,那裡正就是個例子,看吧,屍骨無存,婆娘孩子哭的跟淚人一樣。那幾個跟班的說,是被妖魔給吃了,恐怕也就妖魔喜歡吃這種惡人。」
秋日溫熱陽光下,蟬鳴嘶聲起伏,路旁茶攤有著叨叨絮絮的話語,三山五嶽的商旅行人,駐足歇腳,說起從來時的恩家鎮上聽來的傳聞。
有人對這話不解,問道:「為何喜歡吃惡人。」
「妖魔本就壞,吃惡人不就正好滋補?」
「有道理有道理。」
茶攤里的人多是過往商旅行人,不管有沒有道理,俱是說些應合的話,關係也處的融洽,將來再碰上,說不得還能跟對方做成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