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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隘之前,各處兵馬匯集,多達七萬之眾,如此大的數量,糧秣是最大的難題。
「甘沙、瓜州才經戰亂根本湊不齊糧秣。」
李安福以及玉澗關的守將是第一次見到以神人顯身出來的武安君,既激動,又有些害怕,畢竟與神人一起打過仗,往後說出去,估摸也沒人會信,太過玄奇了。
「沮乞人被刀砍了腦袋會掉否?」
旁邊陡然有話語傳來,李安福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一位少年將軍,猩紅盔纓,穿著裲襠甲,腰挎一柄四面漢劍,面容俊朗,眉宇間有說不出的英武之氣。
就見他促馬過來。
「能被砍掉頭,那有何可懼?我只需兩千輕騎,帶三天乾糧,你們打你們的,我打我的!」
言罷,少年將軍向那邊武安君請示,得了點頭應允,在馬背上大笑起來,揮鞭縱馬跑去挑人。
一直沉寂的壯漢,虬髯濃眉,提著兩刃矛也過來,聲如悶雷。
「給冉某五千,兩日乾糧。」
另一人,身材稍胖,面容半尺長須顯出威風,頗為斯文說道:「逖與武安君同行。」
「武安君……雖說你是神人……可是……」
「不用擔憂,他們打胡人,很熟。」白起笑容溫和,絲毫看不出之前坑埋了數萬人的凶戾,「婆剎那如今有多少兵馬,盤踞何處?軍營、據點,勞煩替某在圖上一一標明。」
「是是是……」
李安福看著對方溫和的目光,竟有些後背發涼,趕緊讓麾下過來,幫忙標註地形。
不久之後,城關響起號角,一撥撥兵馬飛縱而出,來到關隘外的沙丘,那裡正停著一輛牛車,以及擺在外面香案,幾柱降真香正升著裊裊青煙。
陳鳶將幾張用鮮血書寫的敕符壓在幾個木雕下面,灑開雙袖,朝他們一一拱手。
「法力能撐五日,五日後務必多留一些俘虜,我們沮乞人的奴滄城外見!」
少年將軍摸了摸馬鬃,向後看了一眼跟隨他的晉國邊騎,深吸了一口氣,陡然發出大笑,也沒接陳鳶的話,只留一聲:「去矣!」縱馬飛奔,身後兩千騎兵緊跟在後狂奔起來。
「冉某也去了!」
一匹黃驃馬上,高大的巨漢,言語極少,提著長兵朝陳鳶抱了抱拳,領著五千馬步朝著某個方向展開行軍。
車廂內,關張等人木雕站在車簾口,眼羨的看著他們一一帶兵離開,隨後紛紛偏過頭,看向陳鳶。
「不可厚此薄彼!」
「俺也要一樣!」
「殺胡,某家一樣熟悉!」
陳鳶見他們吵,只是抿嘴笑了笑,師父的死,怎的也讓他說不出玩笑話來,簡單的說了聲:「會有機會的。」
遠處的關隘城樓,李安福看著浩浩蕩蕩開拔的軍隊,心裡有些不放心。
小聲嘀咕。
「殺胡……能有多熟啊?」
視野里,遠方沙丘上的牛車,不知何時已經去往大漠,眨眼消失在他眼裡。
第一百二十六章 摧枯拉朽
西出玉澗沙萬里,遙望奴滄斬酋還。
玉澗往西七百里之遙,戈壁球草滾滾,沙丘盪起金色的漣漪推去遠方恍如孤島的綠洲,一支百來人口的西域百姓盤踞於此,泥沙壘起的土屋,一個沮乞婦人穿著薄薄的白袍,晃著沉甸甸的胸口坐在門前,縫刺繡,這是從漢人那邊回來的沮乞士卒手裡買來的,用了一張羊皮呢。
只要繡好了,鋪在家中多好看啊。
她笑著望去一眼那邊剪著羊毛的丈夫,已經是第七隻羊了,到時候湊到一起能拿到奴滄城裡還不少東西。
美美的想著,陡然有悽厲的慘叫從村里響徹,聽到這聲時,婦人和丈夫停下手裡的活計,趕忙走了出去,家家戶戶也有不少人出來,望去的方向,一個村裡的熟人倒在血泊里,旁邊是一個手握漢人長兵的騎士,身材雄壯,濃須大胡,望來的目光,有著像要將他們都吃了一樣。
對方身後,黑壓壓一片晉人兵馬擺開在村外。
「晉國漢人?!」
有人後退一步,認出甲冑,以及他們的相貌,用著沮乞話大聲喊出來的下一個瞬間,兩刃矛唰的插進那人口中,從後腦噗的探出,倒去了地上。
黃驃馬背上的虎鬚男人,促馬過去將長兵從屍體口中拔出,抬起手,只有簡單而冰冷的一個字眼。
「屠!」
陡然的變故,反應過來,還是未反應過來的沮乞人恐懼、大叫,向村里倉惶奔逃,也有反抗的衝去家裡,取了斧頭、獵刀衝出來,下一刻,蜂擁而來的晉國兵馬高速推入村里,這些泥沙糊起的土屋,哪裡能夠抵擋,無數揮開的刀刃、長矛,帶起一片片血線,驚慌的沮乞人倒去了地上。
一個老人持著獵刀發出「哇啊!」兇狠叫聲撲去就近的晉國士卒,當的金鐵碰撞,那晉兵反手一刀將沮乞老人腦袋削了下來。
混亂中,一道道騎馬的身影徘徊村外,點燃了火把,丟去那些土屋窗內,裡面織物、毛毯片刻間燃燒起來,有躲在家中的人渾身燃著火焰沖了出來,四處亂跑,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不要猶豫,你們心軟就是他們最好的利刃,他們殺進玉澗關時,可有可憐過我們的婦孺?沮乞人沒有心軟,沒有放過他們,現在該是還債的時候,殺——」
馬背上的巨漢望著那邊幾個猶豫的晉兵,對於胡人他從未心軟過。他曾在石勒麾下卑躬屈膝,也曾有野心,逞勇殘殺,但那些已是過眼雲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