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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懷遇趕忙下跪,可神奇的是,膝蓋如何也彎不下去,只得拱手拜下,而走出較遠的陳鳶,背對著他們,只是抬起手隨意的揮了兩下,在一眾驚愕的目光里,身形淡淡化為無影,消失在了前方宮道之間。
第二百三十九章 荒郊野外,循聲而來
洛都陡然的變故還有著稍許的混亂,百姓紛紛躲在家中不敢出門。
街道人跡罕至,就連街邊攤販也早早收拾了家當離開。秋日的陽光里,唯有老貓趴伏檐上,墊著厚厚的落葉,打著哈欠,眯著眼睛望去下方街道,好似眼花般看到一道身形走過陽光與樹蔭的界限,嚇得『喵嗚』一聲,炸毛跳了起來,轉身一溜煙兒消失在了房頂上。
泛黃的秋葉脫離樹梢飄落地上。
過來的身影踩著地上葉子,走過一道道樹蔭,來到曾經熱鬧的真君廟前,這裡早已是一片廢墟,就連供徐懷遇一家居住的寮舍也都一一推倒。
那邊香火旺盛的廟觀,院牆倒塌,漆紅的柱子斷成兩截覆在廢墟里,一片殘垣斷壁的景象。
「道友在想什麼?」
有聲音從後面過來,明徽走到陳鳶身旁,一起看著面前的廟觀廢墟,「人世間便是這樣了,反正你已重新為人,不要再糾結一廟之事。」
「我一人無妨,可我並非一人。」
陳鳶確實有些可惜這座真君廟,雖然臨江縣還有一座,卻是難以跟京城這座相比。上前撿起一塊碎磚塊,在手裡拋了拋,隨後扔去廢墟上。
「不過道長所言甚是,一廟而已,去了其一,我還有一座。」
「在哪裡?」
陳鳶笑著指了指胸口,「這裡,看時候再放出來吧。」
胸口,還是指心中?
明徽有心疑惑,但也不少追問,正想還說點什麼,廟觀廢墟里,飄出絲絲陰氣來,道士皺了皺眉頭,抬手就要施法,以為是廟毀之後,有陰邪之物寄居此處,吸食殘留的香火。
他剛一抬手,就被陳鳶按住,「是我座下陰鬼。」
言罷,陳鳶攤開手掌,那絲絲陰氣頓時飛了出來,落在掌心,眨眼間化作一個細長小人兒,橢圓長臉,滿嘴尖牙,恭恭敬敬的跪在手掌上,朝陳鳶磕頭。
「王兆遠拜見真君。」
陳鳶輕『嗯』了一聲,算是受下這禮,開口問道:「其他陰鬼呢?」
「還在廟觀地底之下。」
「尚有多少?」
「八百陰鬼!」
「廟毀,還能不散,你將此處看顧的很好,你且暫時將他們帶去城隍那邊,持我真君手諭去陰府安頓,待有新廟,再喚你們回來,去吧。」
手掌往前一送,跪拜姿態的陰鬼化作一縷陰氣重新落回廢墟,滲入縫隙去往了地下。
此間事了,陳鳶要拿的東西也都拿到,便與明徽匯合天師府的道士,一起去往城外,至於皇宮裡的那位,斷去了龍氣,皇位自然是坐不穩了。
是日下午。
秋日天爽,出了城門,陳鳶與眾道士,還有停留林間的一眾士卒、公人辭別,朝送行的眾人再次揮手作別,走去路旁。
路邊牛車早已等候,回來的孫正德翻著書上內容,講著做菜的道理,大蛤蟆盤著腿如人的模樣努力的聽著,不時連連點頭,小白蛇看到回來的陳鳶,尾巴興奮的搖晃。
老牛自覺的套上橫橋、韁繩朝揮手作別的少女叫了一聲,邁開蹄子拉著車廂緩緩行駛起來。
哞!
牛鳴在路邊、田間迴響。
車廂里,瘋老頭撐著下巴,歪著腦袋在想什麼,『嘶,好像有什麼忘記了?!』
陡然一拍無古柱,震動格子,裡面張飛秦瓊尉遲恭等木雕圍著呂布吹噓今日打入皇宮,場面如何如何時,陡然一震,悉數落了下來,聽得憋氣的呂布可算逮著機會,使勁兒的嘲笑他幾個。
「徒弟哎!」
瘋老頭這才想起什麼忘記了,他叫道:「不是帶為師到這裡吃好吃的嗎?!可為師連一口水都沒喝,就這麼走了?」
小白蛇掛在樑上,銀鈴般的笑聲迴蕩在車廂里,老牛也回過頭來,笑出聲來。陽光燦爛,人聲、車轅聲、牛聲,以及那隻大蛤蟆『咕呱』的歪頭疑惑聲里,熱熱鬧鬧的沿著道路穿行而去。
幾日過去,諸王入京,擒偽帝公孫隸昭告天下其所犯罪行,赦免其麾下兵將,妥善安置黃巾信徒,令重建廟觀。
昭告的文書宣在宮宇之間,直衝九霄。
秋日下行,沒入山頭。
距離洛都數百里之外,崇山峻岭之間荒無人煙,放眼望去,目力所及之處,林野植被茂密,清冷的月色下,夜狐低鳴,偶爾還有幾聲悲涼的狼嚎響在遠方。
繁茂的林間透著陰森的月光,也有燃燒的通紅火焰隱隱照出巨岩裂縫。
縫隙寬敞,能容數人,裡面鋪有乾草,草杆上斑駁著乾涸的血垢。搖曳的火光里,兩道身影對坐,俱著道袍。
一人想來負傷靠著岩壁闔目歇息,另一人,掏出小瓷瓶倒出一粒藥丸放入煮沸的熱水裡化開,與食物混到一起。
「那日,你當真看到天師有另一副面孔?」
放入藥丸的身影,正是一路追尋的玉晨,他對面闔目歇息的人,則是被尋到的明光,後者傷勢未愈,聽到話語微微睜開眼睛,虛弱的點下頭。
「風吹入靜室,我便看見了,雖然只有不到半息,但確實有一張面容,在天師身後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