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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劉員外點的,後面還有好幾齣,多是陽剛之氣較足的戲碼。台下一排排坐著的賓客看的那叫一個高興。
一時間劉府熱鬧非凡,就連附近鄰里紛紛出來,攀上院牆,坐在上面看戲,演到精彩處忍不住鼓掌叫好。
夜色深邃下去,最後一齣戲演完,一眾賓客也紛紛向劉員外告辭離開。原本熱鬧的劉府漸漸安靜,陳鳶一行人也回到側院,一連幾齣大戲演完,可是累的不輕,在井裡打了水,隨意洗漱一番,趴去地鋪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陳鳶將關公木雕重新擺放好,上了一炷香,方才跟著休息。
闔眼沉入睡夢時,東廂那邊劉員外陪著老妻站在門口,看著院中設下的法壇,那位胖道長一手桃木劍,一手搖鈴,踏著步法來回騰挪,一會兒口噴火焰,一會兒符紙無風自飄,看的兩個老人目瞪口呆。
「那火怎麼出來的?老爺可看清楚了?」
「不知,所以才是高人。只要能趕走冤鬼,喚醒伯元,一百兩就花得不冤。」
「唉,自從那件事後,咱家就沒順過。」
老人拍拍妻子手背:「為夫不信伯元能做出那樣的事,縣尊都說他無罪的,就是一個懦弱性子做可能做……唉,先救回孩子再說。」
庭院,持劍蹦跳的道人微睜開眼,瞥了一眼檐下的兩個老人,見對他倆不起疑,搖鈴叮叮噹噹搖的更歡了。
一百兩啊。
足夠他好幾年的花銷了,糊弄完……啊呸,待事了解,該去尋仙山問福道了。
燭光照在胖胖的臉上,他這樣想著。
昏黃的光亮『呼』的倒伏,一陣風吹來,院中草木『沙沙』搖晃起來,掛在檐下一盞盞燈籠也都變得忽明忽暗。
院中的丫鬟、僕人驚恐的看著四周,感受到一股冷意,打起寒顫來。
「怎麼回事?」劉員外夫妻倆站在檐下擠在一起,看著四周忽然的變化,一陣心驚肉跳。似乎眼花般,燈火晃動照去的庭院上方,隱隱約約看到徐徐煙氣,像黑色的綢緞蜿蜒遊動,從外面飛來。
剎那。
府邸另一邊的西廂,某間房舍內,煙氣裊裊,擺放木箱上的人偶忽然動了一動,畜毛貼的美髯無風自撫。
……
『怎的……又來真的?!』
胖道人也看到了那東西,濃郁的陰氣就算是常人也能感受到的,他雙股站站呆立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道長,你說的可是那東西?快快做法啊!」
老人站在檐下,心裡驚恐,可想到能救兒子,忍不住提醒壇前站立不動的身影。他哪裡知道,胖道人『咕』的難以咽下口水,臉上肥肉抖的跟篩子似得,都快哭出來了。
「我救你兒子……誰來救我?!」
然而,夜空蜿蜒遊動而來陰氣慢悠悠的穿過庭院,徑直透過廂房門窗鑽去了裡面。
下一刻。
一道青光沖天而起,衝過庭院,下方眾人反應過來時,恍如聽到黑夜裡,一道聲音猶如洪鐘震響。
「插標賣首!」
陰氣撕裂,瞬間與廂房斷開。
第六章 隱情
庭院的風停息,搖晃的燈籠漸漸靜止,照著檐下的劉員外夫妻抱做一團四下張望。
之前那股陰冷已從院中褪去,躍上庭院上方的青光也在剎那間消失夜色里。
「道長……道長……」
劉員外大著膽子小心翼翼下了台階,從老妻的拉扯中掙脫手,朝法壇那邊呆立不動的胖道人喊了兩聲,見沒動靜,讓不遠的一個護院過去看看。
護院硬著頭皮一點點挪步靠近,手搭去胖道人肩頭的瞬間,道士「啊——」的大叫,原地蹦了起來,將那護院也嚇得一屁股坐去地上。
「啊啊——」
胖道人桃木劍也不要了,撞翻法壇屁滾尿流的朝院門發足狂奔,迎面又撞翻趕來的僕人,掉進荷塘,惹的一路雞飛狗跳的沖至長街,聲音喊的撕心裂肺漸漸遠去。
「道長——」
劉員外大喊了聲,轉身拉著老妻推開兒子的房門,床榻上的身影依舊沒有醒轉過來,此時他才反應過來又被騙了,氣得捶胸頓足。
「老爺。」府上的管事心驚膽戰的站在門口,「你消消氣,剛才那天上的青光,說不得是哪位世外高人出手相助。」
一旁的劉夫人聞言,她依稀好像看到那道青光的來處,急忙拉住丈夫的手臂。
「老爺,那光好像是從西廂升起來的。」
西廂?
劉員外記得那邊已經很久沒人住了,最近辦大宴,才讓伏牛鎮來的戲班住在那,莫非高人就在那當中?
陡然想起今日白天,那三人出言阻止的神態。
「快快,隨老夫過去——」
劉員外當即出了房門,讓丫鬟提上燈籠,帶著一幫護院趕去西廂。
一行人快步穿過的庭院時,上方的夜空,冷月露出浮雲一角。
同樣的夜晚,同樣的青山縣,城內某棟宅院掛著白幡飄蕩,燃燒的火盆,紙錢帶著火星飄飛,夾雜灰屑的池塘,微微起伏的水面倒映著八角涼亭。
亭中盤坐的身影緩緩睜開眼睛,身子一僵,嘴角溢出絲絲血跡,像是受了什麼傷。他手指拂過桌上擺放的做法器具,捂著胸口起身走出亭子,來到中堂前燃燒的火盆前,疲憊的坐下來,將未燒完的紙錢投入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