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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龐大的身形捂著胸口站起身來,看著姿態放低的男人,又看了看陳鳶,緩緩抬起手,將那小瓶捏在了掌心,見沒有人阻攔,才放下心將瓶子放去了闊口裡藏匿。
「唔~」
一目鬼像是在感激,朝陳鳶躬身低頭,至於那邊的和尚卻是一眼都不看,直起身後,陳鳶掏出一張符紙,上面有減輕傷痛的法力,飛去那一目鬼胸口,頓時一股暖意傳遍它全身,感受到善意,一目鬼竟咧嘴笑了起來。
旋即,一個轉身,邁開腳步,踩著轟隆隆的聲音躍出了院牆,飛快消失在了夜幕當中。
「好了,事情都已解決,感謝的話就不用說了,都回去休息吧,我們也要休息了,明日一早就要離開。」
夜已經深了,陳鳶眼見這胖胡商又要感謝一番,說不得還要擺上宴席,趕忙讓他住口帶著妻子回房,自己也拉著和尚、胖道人回各自房間。
「神秘的東方旅者、寬厚而仁慈的人啊。」
胡商嘆了口氣,一旁的婦人忽地一把將他抱住,勒得杜馬差點喘不過氣來,「為什麼要去冒險,如果我失去你,那樣的悲痛,我無法承受。」
「你是我妻子啊,得病了就要醫治。」杜馬擦去婦人眼角的淚痕,「我一無所有的時候,是你跟著我,幫助我,杜馬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只是往後,你對我不要那麼粗魯就行。」
說到房中的私密,婦人拿拳頭錘了一下丈夫胸口,轉身回去了房裡。胡商摸著嘴上的鬍子嘿嘿笑了一聲,目光隨即投去一側躲在房裡的奴僕。
「今天夜裡發生的事,不可說出去。」
一幫奴僕從屋裡出來,唯唯諾諾的應下了,做為奴隸,他們是不敢違背主人的,一旦違背輕者會重新賣去市場,重者被殺死扔到荒野,也沒有人會過問一句。
夜色深邃下去,陳鳶靠著窗欞聽到再沒有任何事後,才回到床上安心睡下,隨著時間的過去,迷迷濛蒙的天色漸漸發亮,冬日的陽光照進石頭窗戶,陳鳶剛剛醒來,就已經看到師父拿著整隻烤雞蹲在門外大口大口的啃著。
他打了一個哈欠,下床出去,抬手一個法術,一夜的污垢被清風一吹,散去在了空氣里。
「師父,一大早吃這麼油膩可不好。」
陳鳶知道西域之人,對食物一道講究不夠精細,正要說話,便看到幾個奴僕正端著一盤盤菜餚,紅湯、白湯,煲出的粥水、白面的饃饃、拉絲的糖糕,散發一陣陣香味。
瘋老頭白了徒弟一眼。
「沒看為師吃的這麼香?那肯定是那胖道士做的飯食啊,笨!」
呃~
勸解反被說了一通,陳鳶一時語塞,帶著好奇過去看看,鎮海和尚端著素粥,拿著白面饃饃,朝過來的陳鳶點頭打聲招呼,不遠便是一張簡陋的土灶,胖道人繫著他那件從天師府一直帶出來的圍裙,拿著勺子,朝一幫奴僕指著灶上的食物邀五喝六,肩頭還坐著一隻拿筆的蛤蟆正飛快的記下。
一派宗師的氣度拿捏死死的。
用本地的食材,做出東方的食物,不帶重樣的足有十幾盤,看得杜馬和他妻子以及一幫胡人奴隸眼花繚亂,面對喝斥唯唯諾諾的點頭。
尤其嘗了一口,就讓那些奴僕將做法一一記下,同時,也將菜餚擺上宴席,請了陳鳶落座。
這般豐盛的食物,陳鳶也是很久沒吃到了,叫上師父,拿起臨時用樹枝削的筷子,吃的大快朵頤,就連老牛那邊棚子,也有胖道人悉心做的草料糕點,車內更是擺上了酒水、熟肉供木雕們吸食精氣享用。
這頓早飯其實也是為了踐行。
吃完後,杜馬和他妻子再三挽留,希望陳鳶他們多停留幾日,都被陳鳶婉拒了,畢竟過來一是看風土人情;二則是有著明確的目的。
收拾一通後,在冬日升上雲端,陳鳶告辭了這對夫婦,拿上贈送的地圖,坐上牛車告辭而去。
穿過熙熙攘攘的異域集市,漫漫胡音里,無數好奇、警惕的瓦迪刺百姓目光里,一路出了城門向西。
飽餐一頓的瘋老頭咿咿呀呀的唱著陳鳶教的故事詞曲,拿著一根羽毛,坐在車頂逗著下方撒哈的面孔,讓他不停的打著噴嚏。
孫正德臉色嚴肅,努力拋卻腦海中的雜念,專心修起法術;旁邊的和尚亦如往常,誦經念佛,雷打不動。
出了城門,陳鳶揮了揮鞭子,啪的在半空抽響。
「老牛,加速!」
哞——
大青牛仰頭興奮嘶叫,拉著車廂,小跑一截,然後……停了下來,就見道路一側的山林,眾多樹木遮掩間,一道四丈身影站在陰影中,正是昨日那離開的一目鬼。
「謝……謝你們!」
那是一聲胡語傳來,隨後層層疊疊的樹梢晃動,一個大物陡然拋了出來,轟的砸在路邊,竟是一頭熊瞎子。
再看那山林,一目鬼早已消失不見,只剩樹梢還在那輕輕搖曳。
「感謝就感謝吧,還送什麼東西。」胖道人跳下車,看著猶如小山般大的黑熊,頗為苦惱的轉過身來,「送就送吧,還送這麼大的,怎麼裝車?」
就在這時,胖道人看去的視線里,牛車後方的道路,有身影騎馬而來。
「四位最貴的客人,杜馬來了!」
唏律律!
馬匹長嘶,奔馳而來的騎士停在了牛車一側,上方胖乎乎的身影穿著出行的貼身服飾,馬屁股上左右還挎著兩個包袱,杜馬下來朝陳鳶躬身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