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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霆叟嚼著蠶豆繼續說,「是啊,當然我也想試試你,到底同誰一路。
不過別在意,我和俞家兄弟不一樣,我只是想看看你怎麼選罷了,還不至於為了一個雞蛋一雙靴子殺你。
畢竟這天下的烏鴉一般黑,大家都在你爭我奪,也沒什麼誰好誰壞的,更多的還是制衡。一旦失了制衡,就會生亂,一生亂,他們自己打死了無所謂,底下的平頭百姓卻要被牽連著遭殃,如草芥一般給掃滅了。
當然我本就是中原過來的,所以知道離國這裡,墨竹山這些年還算是管的好的了,到現在都沒有大動刀兵,一時也是於心不忍。
至於世家豪族,兵頭軍閥,呵,一貫的做派罷了,其實哪裡都差不多。哦,這你知道的最清楚不是嗎,畢竟自家的跋扈,可別說沒見過呀。」
李凡,「……?」
青霆叟抿著嘴笑笑,「就不必裝了吧,你們家的人,長相都差不多,你就尤其與你家先祖相似,小時候或許還不好分辨,但如今修為大進,道體都長成了,簡直一眼就能識出來。
難道你還猜不出,俞家兄弟為什麼非要殺你不可麼?照照鏡子不就是了……」
李凡,「……不管你信不信,但我真的忘了不少事,不知道閣下在指什麼,如果閣下確實有意提點,麻煩從頭開始說起,不然小子資質愚鈍,恐怕不能理解謝謝。」
「那好吧,從頭開始說,」青霆叟好像回憶似得想了想,「那大概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不,應該從兩百年前開始吧?」
「喂!你這個從頭開始也太久了吧!而且時間跨度太大了吧!」李凡趕忙打住,「算了算了,我趕時間,就直接說明幾位到底為何想要殺我好吧!難道我不是墨竹山弟子嗎?」
「呵,墨竹山的弟子,黃海也是墨竹山弟子啊,你應該也不在乎這種同門之情吧?」
李凡冷笑,「原來在你們眼裡,我和他是一類的?」
青霆叟倒是也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直截了當的說,是,一丘之貉。
畢竟你這種出身,原本絕不能叫你入內門的。頂多在外邊記個名字,只是想不到你是轉世的真人,天生的道種,又被山主青眼看中,更兼道行精進神速,成就元嬰指日可待。這就破壞了台面底下南北兩派默契維持的『平衡』。
所以俞家兄弟的意思是現在趕緊殺了你拉倒,以絕後患,玉衡子反對,因為你到底是張九皋親自選的傳人,而柳青看在她妹子的面子上,覺得把你趕出內門也就是了。
至於我,呵呵,我其實看出你是羅教弟子兵解轉世,而且這心性看起來,也不像是個站在北邊的,所以猜你大概真的只是鞋子穿錯了而已,畢竟爹媽是沒得選的。
但袁天梟那個渾人不知道哪裡得來的消息,已經摻和進來攪事了,我怕再這麼誤會下去,早晚要折騰出事,因此直接來與你交底了。不過還是晚了一點呢。」
李凡沉默了一會兒,「……不好意思,我有點亂,你說了這麼多我一句都沒聽明白,你還是從頭開始說好了。」
青霆叟笑笑,也不以為意,「所以得從頭開始說嘛,兩百年前,我性子狂傲,結交羅教餘孽,但勾結魔道犯了玄門的大忌,因此被廢功逐出神霄派門牆,一路南逃到離國,幸得山主所救。
他知道我是正道叛逆,但他看得起我,覺得我這個人『還挺有意思的』,所以救了我一命,還讓我藏身在竹山青霆峰修行。
當時照料我傷勢的是姜柳青,而她是墨竹山南派的倡議者之一,就是她拉攏我加入南派,旨在散修們團結一心,互相助力,繼續把宗門往南方開拓。
我在北方那麼多仇家,確實也不想再回中原。就答應了她的邀約,畢竟天下之大,哪裡還不是個容身之所呢?
當然和你說這些也沒別的意思,只是要告訴你,我其實以前就和羅教交往頗深,所以一直知道袁天梟是羅教中人,自然也能看出你的跟腳。」
他喝了口酒,指指李凡的衣服,「那身道衣,雖然墨竹山這些散修不認得,但要是讓三大派的人發現了,那就是死路一條,千萬不要隨便穿出來顯擺。
不過你還挺有錢的呢,我才故意破了你一身,居然又拿出來一身穿?也是啊,郭家確實有錢,你是不是已經和他們聯繫上了?」
啥……郭家又是啥……
李凡一時莫名。
青霆叟只道他還有意隱瞞,笑笑繼續道,「南北兩派的主張,明面上說是向南還是向北發展,但這底下還藏著一條不好明說的,看了這一路上的事情,你應該猜到了吧?」
李凡腦子裡突然閃過陸磧的話,「『外門那些記名的,到底算不算墨竹山弟子』……」
青霆叟點點頭,「你覺得墨竹山給初入門牆的弟子,發一身破裘麻衣,短褐草鞋,是缺那兩個錢麼?只是上來就說明了,門中的規矩,教做什麼樣的人,要求什麼樣的道罷了。
但是門閥的出身也擺在那裡,雖然生下來爹媽沒得選,而絕大多數的人,終究還是會選擇回去把草鞋脫了,換雙舒服漂亮的靴子穿就是了。
本來這倒是沒什麼問題的,畢竟婁觀道規矩擺在那裡,真法傳道管的甚嚴,至少要有金丹境界才能傳授,因此能得道的弟子,大部分都是心性修為兼備的求道之士,本來也同那些混道牒混名聲來的沒啥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