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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我窺測東宮的事情,叫長思城的校尉察覺了,他抓著我搜查,害我一時脫不開身,結果趕回去發現人被南派當作普通的童子偷走了。
我本趕著去山裡劫人,誰知袁天梟也算出了變數,帶著他道侶兩人合力攔著我,居然讓那小子給山主拉過去作弟子了!還起了個法號叫李清月。真是……
後來我打傷了兩個礙事的,本想在婁觀塔里動手,可墨竹山的弟子教習有個姓張的,居然是他們一夥的,暗地裡出手攔著我。
那姓張的是個厲害的,我不露出真本事不是他的對手,只好冒險現身,打算借著牧龍的機會把李清月劫出來,因為血主還沒準備好,就乾脆在那客棧安排一道殺劫,直接送給你殺了,奪他命數。
結果想不到此事陰差陽錯,還是未成。
雖然我安排了後手,特地調陳寄奴來拿他,想不到那卻也是個廢物,堂堂金丹期連個童子都拿不住,居然還能被反殺的,姓張的又趕過來鬥了一場,逼的我只能舍了陸瑜的身份逃了。
後來我甚至策劃天台山鬥劍,把自己兩個庶子女都搭進來,想支開山裡的弟子拐了他,可想不到那姓張的居然還是全程都護著,完全不給我下手的機會。
唉,到後來他入了觀主的法眼,我就不好再出手了。否則被算出根源,血主無法出世不止,甚至會壞了本教的大事。所以
我只好反過來借用李清月的身份來布局,一時遮蔽觀主的視野,讓他把注意力放在離國內部的紛爭上。
所以現在你知道了吧,這六十年的王命確實不簡單,屢次能逢凶化吉,從我手裡避過,氣數實在是夠硬的。我陸某人也是第一次知道天命所歸居然這麼厲害,機關算盡始終拿不住他,也是不得不服啊……
不過既然最好的得不著,那隻好退而求其次,選那個也算有幾年王命的李宥,來作李清月的替代品了。」
霍山莫連和李凡,「……」
陸瑜也是一吐心中的鬱氣,「不過事已至此,所有能打的牌都丟出去了,觀主已經察覺到長思城有變,親自過來坐鎮,乃至把山門弟子都庇護到羽翼下了。
過了今晚,以觀主的本事,必定能算出此中的因果,打上門來掃除神教在離國的根基吧。
離國剩下我忌憚的人里,韋皋已經被我趕走,王鍔被東宮之事絆住,而其他都是些酒囊飯袋。
有琦兒帶著上面那些人作亂,至少今天晚上,血主出世,墨竹山和離國那邊是絕無力回天了。
陸豺心智有限,也只能為聖女您盡力遮蔽天機到這一步了。接下來,只希望聖女這次能夠成功借血主之力覺醒,也不叫我陸家這麼多代在墨竹山的辛苦,全都白白花費了。」
霍山莫連目瞪口呆,「陸壇主,你為神教如此費心費力,莫連聽著也佩服。
可你不會真覺得我是聖女本尊轉世,能控制住血主的道體,還能藉機覺醒吧?
我可是連中原的字都不識幾個,本教的天書神功,一點都沒學過啊!」
陸瑜停下腳步,望著霍山莫連道,「聖女同尋常修士不一樣,本教的功法您本來就會,還需再學個什麼勁?只要借著身處死境覺醒,全想起來就行了。
覺醒前世神魂的關鍵不在什麼心智學識,而在於您得有直視死境的勇氣,和辣手絕緣的無情。
當年上代聖女就是一念之差,生出無謂無用的仁心慈念,憐惜幾個螻蟻的性命,才害我教的幾百年苦功,犧牲多少代教眾作的布置化為一旦。
我想教里的護法們,應該教導過您很多次不要抱著仁念了,不過您應該還沒親手殺過人吧?他們還是太寵著你了,如果早教你開殺戒,當時您再果斷一些,直接殺了李清月,搶了他的命數,可是要給我省不少事呢。」
霍山莫連抿著嘴不語。
陸瑜搖搖頭,「如果您不能拋棄無用的人心,回想起自己才是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十絕尊主,那就只有神魂血肉,盡界被血主吞噬殆盡的命運。
最後的下場是什麼樣的,那泔水桶你自己也偷看過了,不用在下多提醒了吧?」
說話之間,他們已經來到了底下的地底祭壇,只見在蒸騰的煞氣的之中,隱約現出一根巨大的鐘乳岩柱,立在祭壇之上,就仿佛倒插的石碑,其上還覆蓋著某種血管似的鮮紅苔蘚和肉膜。
更走進了一點才能看清,那居然是個人。
別誤會,石柱就是正兒八經的石柱,是有個勉強看出人形的東西,被壓在石柱底下,胸口被鑿穿了一個巨大的窟窿,但居然還沒死,還發出微弱的慘叫。
他全身的血管好像活物一般從被岩柱鑿開的口子裡漫出來,在祭壇的外延被法陣逼退,地上積累了一層黑紅色蚯蚓似的血網。於是新鮮的血管,開始仿佛爬山虎似得,盤繞著石柱往上攀爬,一層一層得覆蓋在岩柱上,仿佛層層剝開的血衣蟬翼。
霍山莫連渾身都不可抑制得顫抖起來,緊緊是在外頭看到這種怪狀,都幾乎嚇到面無血色。
而陸瑜不以為意,隨手擲出挑著的金燈籠法寶,浮在半空在照亮霍山莫連的頭頂,逼開了周圍的煞氣,而他自己,則背著手走向祭壇,低頭看著被石柱碾壓在底下的少年。
說是少年,被這麼壓在柱子底下,讓不知什麼東西在體內寄生,臉上都是灰塵和血跡,已經是人不人鬼不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