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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凡臉上陰晴不定得,但卻摸不清對方的意思。
因為此時他發現可以用神識探查並鎖住青霆叟的位置了,這樣即使不在視界之外,也一樣可以飛劍殺他。分明是對方在展現誠意,並無交手之意。
可是為什麼?
如果青霆叟之前偽作前往長思城,其實一直藏在暗中窺測,那麼在李凡殺了俞家兄弟之後,到現在有多少機會都可以出其不意得出手偷襲,為什麼他反倒要主動跳出來,『聊聊』呢?
『玄天劍意,其實聊聊也好,玄門的掌門候選,還能用碧空遁隱躲過神識探查……辣手啊,一息間瞬殺你一次,這一會兒也殺了十七八次了。還是換個開闊些的地方,找機會讓本座定到他一瞬,勝負也在五五之間。』
於是李凡眯起眼直起身,走了兩步,扭頭看了看地上女孩的屍體,又扭頭走出穀倉,飛天而其,駕馭伐鬼,直追著青霆叟故意顯露的蹤跡,往西北邊飛去。
飛了幾十里,遠遠看到一座城郭,青霆叟沒有進城,就在城外落下,往路口驛站一座酒鋪里走進去了。
李凡皺著眉,遠遠在官道上墜下劍光。
這快要進城了,一路上車水馬龍,有好多商旅往來,打起來牽扯的太大,而且這麼多人,若真是有埋伏,說不定還會有變數。其實可以拋下青霆叟直接逃跑,但這樣一來,恐怕就真的以後只能刀兵相見了……
李凡猶豫了好一陣,想著早晚都得做一場,最後在玄天劍意一陣『五五開五五開!拿不下他叫鯤把本座吞嘍!』的保證聲中,一咬牙,摸了摸胸口的金蟬和襯裡的道衣,硬著頭皮跟了上去,走進酒鋪里找到青霆叟,在他面前坐下。
「這裡是西平都護府,」青霆叟朝他笑笑,拿起酒盅自己倒了一酒碟,一邊喝一邊捏著蠶豆吃,「說是西平,其實在長思城南邊,只因當年仙宮開闢到此,面前都是崇山峻岭,野獸瘴氣,人力不能及了,就把大軍駐於此地屯田,歷來就成了拱衛離國西南的重鎮。
不過也僅是駐紮看著而已,現在南邊的領地,其實是靠竹山的散修們,一點一點的血磨功夫,一路殺伐開闢過去的。」
李凡看著他,也不說話。
青霆叟又指指酒鋪外頭,「你剛才注意到街對面那個乞女了嗎?你不覺得她皮膚很白嗎,比起穀倉里那個?」
李凡沒有回頭,只是眯起眼,殺意頓起。
青霆叟卻仿佛沒察覺似的,自顧自得說道,「她皮膚白是因為她本來有父母兄弟寵著,不用自己下地,家裡也有幾畝薄田,生計無憂的。
只是半個月前有一夥的刀客從她家門口過,凌辱了她的母親,殺光了她全家,她躲在雞窩裡才逃過一劫。所以她就拿著兩個雞蛋在門口蹲了好幾天了,想要請人替她報仇。
但那群刀客是應西平府的徵召前來募兵的,現在是西平府衛的軍侯了,官府也不敢問罪這些指揮使,更沒人想為了兩個雞蛋送命。而且她根骨不行,修不了仙,大概之前求人的時候還被踹了一腳,傷到臟腑了,所以黑的也好白的也罷,過兩天大概就沒了。」
李凡盯著他了一會兒,忽地轉過身,看著街對面的乞女,看樣子也就十三四歲,攥了兩個雞蛋在手心裡,蜷成一團縮在街角發呆……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青霆叟呵呵得笑了,「你在外頭猶豫的時候,她跑過來和我說的嘛,拿著雞蛋問我能不能幫她報仇,我說約了人,等會兒幫你問問。怎麼,你進來時她沒問你是吧?
所以不是說了麼,你穿錯鞋了。」
李凡扭過頭,看著青霆叟沉默了。
青霆叟又倒了一碟酒,一仰頭飲盡,「呼……其實殺兩個人真的很簡單,我潛到衛所府衙里扔兩個雷就能把他們全打死了,但是我不能這麼做,你知道為什麼?」
李凡眯起眼,「為什麼?」
青霆叟笑笑,又給自己倒了一碟,「西平府都護黃海,或者說西平府黃家,歷代家主都是墨竹山登記在冊的外門弟子,說起來也算是替墨竹山看管著西平府五個衛指揮使,下轄一萬五千兵馬,震懾京師。
最近他大肆募兵,搜刮財貨,縱兵鄉里,橫行無忌的直接原因,是因為前任西平府督察御史遇刺,而御史台被燒了,如今離國和竹山翻臉,自然再沒有文瑾那一系的人敢來管著他這土皇帝了。
你殺了他也簡單,但再換一個都護,還是姓黃的,你滅了他一門也可以,但再換一家人,能掌握住這支兵馬的,就不是西平府的豪強了嗎?就不是附庸著墨竹山的世閥了嗎?就不是咱們的『同門』了嗎?
何況真要是殺到沒人管了,這麼多兵馬,只要手裡有刀,為兵為匪,還不是他們自己說了算?難道還指望他們個個有俠義仁心知道自省麼?一個個殺,你殺的過來?
當然還有一點,就是現如今山雨欲來的時候,他這官身尤為緊要,內外門,南北派,里里外外的許多勢力都在拉攏他,爭取不到就得死的那種,要不然他何至於這麼急著招兵買馬,搶掠軍糧準備籠城自保呢?
這個人牽連太大,我青霆叟現在南派也是有頭有臉的,一旦叫人算著,是我殺了他,要鬧出事的,所以現在還不能叫他死在我手裡。」
李凡皺起眉頭,「……可你依然引我過來,真的就為了這個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