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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光符,就是之前在船首點燃的那種,在神識中觀察,仿佛信號彈一般閃耀著白光的符紙,是墨竹山弟子召喚同門,緊急求援之用。
當然,實際上這個白面道士,也穿戴著墨竹山的法袍裝扮,要是等會兒招來的不是陸師兄,而是這惡道的同黨,那可真是自尋死路了。
但李凡也無所謂了,他反正已經打成這殘廢樣了,真的是山窮水盡,再多一滴都沒有了。
現在李凡擦擦嘴,從口鼻中溢出來的都是紅血,大概是被一腳踢的內臟大出血,傷及動脈了。他是幾乎把茯苓準備的藥都磕光了,才能勉強迴光返照似的移動身子。假如沒有神仙來救他,也一樣是十死無生。算了,死便死了,仇也算報了,愛誰誰吧……
姑且先求著援,李凡又回身進墓穴,把自己的手臂找回來用墨線連起來,盪在身邊。
地下墓道里,李凡剛才激活的玉淨瓶,還在吸納著周圍屍王碎塊的煞炁,不管怎麼樣,這麼個禍患總得給它根除了,免得貽害附近的百姓。
而那妖道被錘爛的屍骸也扔在地底下,剛才恍恍惚惚的走出墓穴看情況,直到這時李凡才稍微反應過來,去翻了翻,從道袍底下找出來一串玉佩。顯而易見,都是儲物玉佩。
這個就是那什麼,傳說中的摸屍體了。這一把打下來,是血虧還是血賺,就看這批箱子開的怎麼樣了。
不過現在李凡也沒炁力研究破解這些儲物玉佩了,姑且先摟在懷裡踹著,又仔細檢查了一下道士的屍體,突然那張白面無須的面孔,好像又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李凡想到了什麼似的,猶豫了一下,往道士胯下摸了摸。
沒有。
是個閹人。
果然如此,李凡眯起眼,墨竹山有墨線這種東西,但凡是個男人,要是鬥劍時那種地方受了傷,肯定第一時間給縫起來不錯吧?
也就是說這個妖道,假如真的是墨竹山的弟子,恐怕在拜入山門之前就已經割了。
或者應該反過來說,這傢伙恐怕就是人間道的內廷里,專門挑選出來,從小混入墨竹山內門的細作。
這群死太監……
李凡陰沉著臉站起來,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巧合和偶然,客棧里也好,墓穴里也罷,所有這些事情,恐怕都是同一批人布置的同一個局。
也無外乎就是那些太監,把這具能一腳踹死金丹修士的屍王,暗中藏著養起來,以備非常之需。只不過被他們牧龍過來,偶然撞破了……
不對,真的是『偶然』撞破的麼?
改變線路往不周山牧龍是陸師兄決定的,這墓穴也是陸師兄引著他們來的,更是他讓三個童子下墓采煞遇到了惡道,而關鍵時刻,這個金丹師兄卻又不出現了……
人心……
人心叵測啊……
可李凡也沒有太多證據,只有猜測,姑且先搖頭不去想這些,用那件被打爛的紫綬仙衣,把道士的儲物玉佩包了一團收好。
接著等著採集完煞炁,把碎屍又淨化成乾屍,就封了玉淨瓶口,走出墓穴。
天色漸黑,明光符還在燃著,而陸師兄依然還沒出現。
元玄寶支著身子躺在地上,正衝著另一側陳道通的屍身發呆,看到李凡上來了,才回過神來,「我還以為你失血太多,暈在地下了。」
李凡舉舉手裡的瓷瓶,「在采煞。」
元玄寶一陣恍然,然後若有所悟,「原來如此,你是用牧龍法劍,配合那煞屍除掉他的,還真是挺機靈的。」
李凡點點頭,也不多解釋,姑且還是幫陳道通把首級縫好,留了個全屍,然後給他拖到元玄寶身邊放著。
元玄寶也不再說話,躺下來看著身邊青梅竹馬的友人,這種時候他大概也不想旁人一直勸,就想自己靜靜吧?
李凡又茫然站了一會兒,看看陸師兄還不出現,乾脆又回身走了一趟,把狻猊的屍骸也檢查了一遍,還撿回了劍光放盡的術劍,拿在手裡看看,還真是如劍意說的那樣,是把刻著符咒的木符劍,總算也了了狀心事。
到最後實在是藥效過了,血流不止,李凡是一點沒有力氣了,他才在墓穴邊坐下,喘著粗氣,滿口滴著血,眼巴巴得瞅著逐漸昏暗的天空,心裡期望著有仙人路過這鳥不拉屎的荒山野嶺,能救他逃出生天。
可是陸師兄一直沒有出現。
假如他真的和那閹人妖道是一夥的,就該收拾殘局把自己摘清才對,無論是殺人還是救人,都不該就這麼放任該由他負責看管的三個童子不管。
所以李凡也逐漸猜測到了他的結局,一顆心逐漸沉了下去。
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悲哀,陸師兄看起來人還不錯,不是叛徒總是件好事。
但不是叛徒的話,現在都不出現,恐怕……可惜了……陸師兄看起來人還不錯……
昏昏沉沉,胡思亂想著,也不知枯坐了多久,大概到夜色將臨的時候,李凡的神識中,隱約出現了一道虹光。
他依然低著頭坐著,裝死不動,只聽到有人呼啦一聲落下雲頭,急聲問道,「還有活著的麼!」
這聲音還挺耳熟的……
元玄寶出聲道,「張真人,我還頂得住,清月好像快不行了!先救他!」
「不必說了,含著這顆續命丹,勿瀉了真炁!鶴童!載他回山,這個快不行了,我帶著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