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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想,高太妍似乎並不需要他的陪伴。
誠然,他對她很重要,是良師,是益友,親如父兄,可是唯獨不是愛人。
很快,十六歲的高太妍有了喜歡的人。
他們在元宵燈節的鬧市中相遇。俱是年輕的人,俱是光鮮的容顏,又值此佳節,互相產生思慕之情,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而那個人,是當朝的少帝,拓跋宏。
於是,又是一段帝王美人的佳話。沒有人會去關注,這佳話之下的黯然之人,如晉玄。
他能隱隱猜得事情的走向。
帝王想要什么女人,怎麼可能得不到?更何況這美人對他也有情意!
那一夜,絳紗燈映紅了晉玄的眼眸。
燭火搖曳。他喝醉了,呢喃著高太妍的名字,吃吃傻笑。
又過了十幾日,高太妍奉召入宮,為馮太后之侍女,為馮太后所喜愛。又過不到幾月,嫁拓跋宏。一時間,高氏榮顯至極,太妍之兄高肇為尚書左僕射,司徒公。
她的生命里,晉玄這個名字,已經無足輕重了。
我曾化作狐狸,偷偷潛入宮裡去。
那個叫拓跋宏的男子,有一副堅毅的面容,硬朗而俊美,體魄強健,氣度非凡,與晉玄是完全不同的人。而當他溫柔起來的時候,眸中有一汪碧水,能將人的心融化了。而他的溫柔,只對高太妍呈現。
他們很幸福。而晉玄,他的衰老的速度,逐漸變快。原本平整的眼角,已有了細細的紋路,交叉著,延伸著,像是魚的尾巴,搖擺著告別昨日。
時間忽而而逝。
七年之後,高太妍已經是位美貌婦人,生有皇子拓跋恪,拓跋懷及長樂公主。而就在這時,她得知了一個不大好的消息。馮潤回宮了。
馮潤是太傅馮熙之長女,姿色秀麗,嫵媚動人,十四歲時入宮,不久便被封為貴人,榮寵之至。然而偏偏在此時,她卻患上了咯血症,馮太后怕孫子拓跋宏受感染,便將其送回老家,當了尼姑,改名妙蓮。
她生性j□j,回家期間與一醫者勾搭,學會了許多媚術。且她心計高深,單純的高太妍遠遠不是她的對手。
馮潤回宮之後,重得拓跋宏之恩寵,使其淫迷沉醉。她恃寵而驕,開始無中生有,陷害後宮之中最受寵的高太妍以及她的同胞之妹,馮清。
高太妍,自此漸漸失寵。
而此時,晉玄已是白髮三千丈。幸好他的面容並未有太多褶皺,看上去不至於衰老的嚇人,只是那頭白髮,總使我一看就要落淚。
他依舊想要守護她,要保護她。
我問他::「你要怎麼保護她呢?」
他輕聲道:「把她接出來吧,離開那個宮殿。」
我冷笑,「她如今有夫君,有兩個皇子一個公主,怎會捨得離開?」
晉玄默然,不語。
高太妍果然是純潔,她不懂為什麼一向愛她寵她的皇帝夫君一下子便變了心,喜歡上了一個妖媚的女子,她不懂他為什麼忘了曾說過的誓言,終日流連那個女子的宮中。
她都不懂。
她哭著去找他,卻只看到他衣衫不整,神情慵懶的坐在那女子的床上,俯視著痛哭的她。那妖媚的女子抱著紅緞的被子,香肩j□j著,其上有激情的痕跡。
他不耐煩的道:「別胡鬧了。回你自己的宮去。」
高太妍只覺得心都碎了。
其實她也是傻。帝王的心事向來難測,拓跋宏這樣做,也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罷了。高氏如今權勢過大,主要便是依靠著她的恩寵,皇帝又豈能看著它變得越來越大?
只是,高太妍想不到這個。什麼權力,什麼制衡,她不懂的。
晉玄也不懂這個,縱使他很聰明。他是人,卻不懂人心,而我,是狐,卻曾刻苦琢磨人心。
我將這個告訴了晉玄後,他很明顯的鬆了一口氣。他的時日已經不多了,他希望那個叫做拓跋宏的男子能真心愛憐高太妍。
然而,我能想到的道理,馮潤也想得到。她很敏銳的發現,躺在自己身側的這個男人,表面上對自己痴迷陶醉,可實際上,心不在自己這裡,而在那個高麗族女人那裡,縱使他偽裝的很好。
她很恨。她向來是個張揚而霸道的女人,見不得別人搶走自己的東西。
她開始著手害死高太妍。而這些,當時的我並不知道。等我知道的時候,已是一年之後。一年之後,魏由平城遷都洛陽。途中,高太妍在汲郡共縣暴亡。
是馮潤夥同她的情夫高菩薩下的手。然而她掩藏的很好,鮮少有人發現。
拓跋宏也沒有發現。他悲痛欲絕,已經完全無心思索她真正的死因。
我竭力向晉玄隱瞞這個消息,可是他似乎冥冥感覺到了。
那一日,風雲突變。
他形容乾枯的躺在床上,再也不見了昔時飲酒作樂的風度與雅致,只看見那雙深深凹陷的眸子裡的思念。
他忽地問我:「太妍是不是走了?」
我故意笑他,「怎麼會?」
他搖頭,「一定是走了,不然,天怎麼突然下雨了?」
我起身關上窗子,故作輕描淡寫的道:「天下雨還不是常事?」
他沉默良久,淚水滑落,道:「我還說要保護她的,終是沒能踐行這諾言。」
我看著他,低聲道:「無論怎樣,你的情劫大概也是過了。你可以成仙了,天庭里,有你的位置。」<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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