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頁
狄燧憂鬱的緩緩抬頭,俊美的面容對著天上那輪明澈的桂魄,幽幽的道:「唉。我本來還想,從來沒聽說過哪個女官能出宮探親啊,都是得要家人到望仙門後等著才能見上一面。現在才知道啊,她二舅竟然是岑曖——當今皇上面前的紅人啊!」
狄袞袞以為他擔心門不當戶不對,提親不方便,急忙道:「少爺你也尊貴的很哪!您可是狄仁傑的侄子……」
狄燧更加憂鬱,「算了罷。誰不知道當今皇上最恨武朝時候的人?」他目光之中蘊滿愁緒,「唉。看來我得表現好點兒啊……」
狄袞袞抿抿嘴,猶豫了一下,道:「少爺,你知不知道為什麼今兒白天鳳簫還在岑府里住的好好的,晚上就死活要走了?」
狄燧略略有些詫異,「為什麼?我以為她這就要回長安了呢……我還想她跋山涉水回了家,怎麼也得呆個六七天啊……」
狄袞袞面露難色,「唉,少爺……是因為她二舅跟她說,這次讓她回來就不想讓她回去做女官了,因為……他給她安排了一門親事。當時鳳簫冷著臉問:『安排的誰?』她舅舅道:『齊御逍,兒時曾與你一起玩兒過的,也是一表人才的人物。』鳳簫立時道:『我不願意。』然後兩個人就吵了一架,我也沒敢細聽,只是覺得鳳簫若是伶牙俐齒起來,倒真是夠厲害的。」
聽到這兒,一直緊張兮兮的狄燧立時拍掌,高興不已,「好!拒絕的好!」
「少爺……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狄袞袞眼眸中滿是疑惑。
「奇怪什麼?」狄燧兩頰緋紅,目光迷離,「鳳簫她這是心裡有我了,所以才這般果斷的拒絕……鳳簫……我的女官大人……」
狄袞袞不屑的看了一眼自己少爺的花痴樣,繼續疑惑道:「我一直在想,她回鄉探親,為何回的是外公家?為何回了外公家卻不見她的母親?為何她的婚姻大事竟要由她的二舅做主?」
狄燧撇撇嘴,「這些我當然也奇怪。不過……」他微微一笑,如水一般的目光投向繁華的街市,「我在等著她主動向我傾訴心事呢。」
然而沒過多久,他的笑容一點一點收斂,沉聲道:「唉。袞袞啊,這一次我又有不大好的預感,甚至比上一次在花家客棧還要強烈。」
狄袞袞聞言,打了一個寒戰,「那完了。咱們還是快點回長安吧。少爺你可是烏鴉嘴,說好的不准,說壞的比神仙還靈。」
「唉。」狄燧撇撇嘴,「從在九江上船起我就一直有這種感覺,而自打進了這金縷城,那隻騷狐狸又離奇不見了之後,這種可怕的感覺就越來越明顯了。但願……但願我們能快一點回到長安吧。」
夜空之中,月明昭昭。
與此同時,在不遠處的一家店面不是很大的酒樓里,女官大人正在獨自酣飲。
鮮少有人知道,她其實很愛喝酒,就像她的父親一樣。
但鳳簫是個很善於忍耐的一個人,所以,即使對某種事物有著再強烈的喜愛,她也不會輕易表現出來。只是此時,她的心情真的很差。
母親已經昏迷不醒十一年,如今二舅又逼迫自己嫁人,而且嫁的那人是世代煊赫,榮盛不衰的齊家人——岑曖明顯是把她當成是棋子了!真真是讓人惱怒。
自己為什麼要回這個地方呢?這裡根本就不是她的家啊。
這裡不是她的家,她的家在南山腳下,籬笆將小小的院子圍起來,春來,鳥雀呼鳴,萬紫千紅。
她可以在那個美麗的地方肆意的玩耍,沒有人會逼迫她去做她不願意做的事情,多好。
可是……
可是那個家已經不在了。
在十年以前,隨著那件事,消亡在記憶里了。
自己如今是孤身一人,在宮中時需處處小心,提防人家的明槍暗箭;在所謂的家中仍不能按心愿做事,甚至要被舅舅當做交換權勢的物品給送出去!
身處如此境地,倒真是生無可念了。
鳳簫越想越是悲慟,兩串珠淚滑過那因醉酒而變得紅潤的雙頰,看上去煞是惹人憐愛。她手裡緊緊握著小巧的酒壺,頭倚在木桌上,目光悠悠的投向花窗之外。
再過幾日便是金縷一帶獨有的花燈節了,所以無論男女老少都在街道上四處逛著,挑選著自己中意的花燈,留著等節日那天放到河裡去。這華美的花燈不僅能用來向早逝的親人寄託哀思,更可以將自己難以向外人道的心事或是心愿寫在上面,期望神明來將它實現。
鳳簫已經三四年沒有過過花燈節了,此時見了,卻全然沒有興奮的心情,只有觸景傷情的痛楚。
自己終於又有了機會過花燈節,可是,誰能來陪她過呢?
沒有人啊。
他人有他人的快樂,無暇來顧及她是否快樂。
鳳簫頭倚著窗子,無聲的哭泣起來,鬢角的長髮被淚水粘在臉上,顯得有些潦倒。
呵,大約是喝醉了。所有的一切都宛如夢境一般,虛無縹緲,看不真切。
鳳簫不知默默悲泣了多久後,再抬起頭來,眼前的位子已多了一個人。
只能看出那是位男子,模模糊糊的看出他大概的輪廓,似是個容貌俊秀舉世無雙的人物。鳳簫忽地一笑,自己果然是喝醉了。
她微微斜著身子,神情因酒的緣故而變得有些嫵媚,修長而白皙的脖子微微仰著,迷人之至。她半眯著眼睛,看著對面的男子。<hr>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