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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之涯摟著她單薄的雙肩,哽咽得說不出話。秦丹投進這個溫暖的懷抱,感受著陌生而又冥冥之中像是熟悉無比的擁抱,終於說:「我不恨你,我喜歡你,你別扔下我。」
母女兩個抱頭痛哭,妙生合十念佛,垂光悄悄走到月洞門外,忽然撒腿狂奔,跑出老遠才站住了腳,抹掉眼角的淚水。
尚瓊跟著跑來,輕輕問道:「你想你娘了,是麼?」
垂光兩眼通紅地說:「我曾以為在家中最恨二哥,後來才明白,我不但恨他,也恨我娘——為什麼她活著的時候不告訴我我是抱來的?她最應該告訴我,而不是任何一個外人來同我說。」
尚瓊說:「你和你師妹一樣,以為自己恨母親,其實是喜歡她的,對不對?」
「我恨她,」垂光說,「可我又覺得有她真好。沒有她就沒有我——我是聽了她講的故事,才想要練武,才有了今天的萬垂光。她對我那麼好,我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快活。」
她一面說,眼淚已經淌了滿臉。尚瓊覺得心疼,把她攬進懷裡:「每一個母親都有做不到的事,可在她能做的事裡,她會選擇把最好的給你。」
垂光想起幼時和母親相依相偎的甜蜜,抱著他大哭,艱難地說:「我真恨和她在一起的時間太短……我有很多話想跟她說,我羨慕師妹,羨慕得不得了。」
也許是出於羨慕,她才想要幫助這對母女團圓。每每對著齊之涯,她就想起自己的母親,那個不等她長大就匆匆告別人間的平凡女人。她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可她那麼重要,重要到垂光所有關於家的記憶都建立在她給的基礎之上。
垂光傷心起來哭得直抽,尚瓊把她用力抱著,柔聲安慰道:「你的名字是你娘取的,對不對?她一直陪著你。」
垂光聽了哭得更響,半晌才說:「我知道自己是抱來的,曾經想過改名字改姓,可現在不想了。你說得對,名字是我娘取的,我現在長得這麼好,她一定是高興的,對不對?我要讓她無論在哪裡都認得我,讓她知道離開她我也能長得很好。」
「這就對了。」尚瓊湊到她面前說,「離了她你也能長得好,何況還有我替她疼你呢。」
這話有如靈丹妙藥,垂光噗嗤笑出來:「你是不是自不量力?還敢跟我娘比一比了。」
尚瓊說:「我對著你,就什麼話都敢說。」
兩人相視而笑,尚瓊擦去垂光眼裡閃爍的淚花,見她神情緩和了許多,這才說:「秦丹方才一來就說,從許翠影那裡問到了消息,那信物上的確也找到五方印文。」
「當真?」垂光神情一凝,「那就是說……四大拳門的四件信物,都指向『五印』這層意思。為什麼是這樣?」
既然是五印,那麼必然要去五印庵中的五印殿了。
想必眾人還在勸慰安置齊之涯母女,此刻恰好無人前來。殿內五座佛像結了五種手印:說法印手指微張,無畏印展於胸前,與願印指尖下垂,降魔印幾乎觸地,禪定印兩手交疊。兩人看了不知多少遍,早已看得熟了。
「這和佛經里說的沒有區別,我瞧不出問題。」尚瓊踱步道,「如果『五印』指的不是佛像,難不成是這大殿?」
垂光也覺得有理,四下一看,小心問道:「貔貅大人,依你高見,這裡什麼物件最寶貴?」
尚瓊閉起眼睛隨手一指:「那邊。」
那邊空空如也,只有佛像身後的牆上描著一幅壁畫。
垂光卻堅信不疑。尚瓊對拳門信物的位置都十分敏感,如果不是他,自己也無法如此容易便接觸到其餘門派的信物。若說四件信物隱藏著一個秘密,如果是一件有形之物,靠他是最穩妥的。
她走近細看,壁畫微微有些發舊,著實是繪在牆壁之上,畫工不算極精,內容也不過是常見的題材,便說:「如果和信物相關,要找的東西說不定是在這牆壁裡頭。」
尚瓊說:「你有法子整個拿下來麼?這樣里外都看得見。」
垂光有點猶豫:「這畫雖有年頭,比起佛像倒像沒那麼久似的。可萬一打壞了,怕是也……」
「打壞又怎麼樣?」尚瓊說,「我賠就是了,打壞多少一併修繕。」
垂光略一沉吟,自覺腰杆硬得很,事已至此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對他比劃:「你閃開些。」
尚瓊反手關嚴了門,垂光挽起衣袖,站在牆壁之前,運足氣力騰挪上下,沿著那壁畫四周各拍一掌。寺院大殿雖然威武,牆壁卻也只是尋常材料,她手上功夫已算十分精準,將畫了壁畫的部分震松,原本打算整面取下,不想這一片又薄又脆,竟然托不起來,一面牆壁觸手即落,四分五裂。
壁畫毀去,兩人卻毫無惋惜之情,四隻眼睛都被眼前的牆壁吸引。
原來薄薄一層之下另有玄機,整面牆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工整秀美,隨著壁畫脫落全部露了出來。
垂光看著忽然詫異道:「這不是喪敗拳?怎麼心法和拳譜都在這裡?」又略略一掃,更加吃驚,「這是《喬木拳經》啊!為什麼五印庵會有副本?不對,不對,這裡……」
這裡除了詳細錄下四大拳門的四門功夫,另外還多出一卷總綱,總共歸為五卷。
她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一面讀那總綱,一面心中連連驚嘆;看完總綱再看,忽然指著一處說:「這句話!這句不是喪敗拳里的……」又向後匆匆掃過,「這句也錯了……咦,為什麼每一卷都有錯誤?這裡,這裡……」<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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