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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光說:「你的謊話,若放在從前我也就信了;可流水席上你身旁有個人,身短臂長,動作敏捷——我一路上想了起來,那人是忘憂門得意弟子,名喚無懼,對不對?我雖沒見過,卻聽何重綠提過。你早跟他們混得熟,休要瞞我。」
楚鈞華見狀便收了眼中的親切之意,長吁一口氣笑道:「你不也同樣瞞著我?我去你家鄉查問過,福順里根本沒有姓尚的人家,尚瓊根本不是你的同鄉。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這跟你無關。」垂光說,「倒是你,沒得師命,為什麼跑去查探他的底細?你究竟是想知道他的來路,還是想知道我們兩個的去路?」
「畢竟也沒白跑一趟。」楚鈞華說,「神機先生說你必定先去芙蓉洞,你瞧,我循著過去,果然遇見了你。」
「神機先生?叫得倒是親熱。」垂光這才明白他為何來得又准又快,皺起了眉頭,「朝外泄露消息的人想必就是你了。托你的福,忘憂門才能一路攔截我。」
楚鈞華說:「師父給你信物的時候,有一扇窗戶沒關,恰好被我瞧見;只是那瓷杯太過粗陋,不像是喬木莊書房當中會用的東西。神機先生和任掌門都說不對,必定被你調換過了,藏在哪裡?」
「你為什麼對這件東西如此執迷?」垂光不答反問,「你在青陽派這麼些年,忘憂門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叫你胳膊肘拐出去十萬八千里?」
楚鈞華搖搖頭說:「你誤會了忘憂門,也誤會了任掌門。青陽派本來規模不大,師父年歲見長,逐漸對山上事務力不從心。照這樣看,咱們在江湖的地位必將一落再落……」
「那就該早些找到下一任掌門,你又著什麼急?」垂光說,「除非……除非你早就和忘憂門串通一氣,不想讓師父定下這件事來。」她朝楚鈞華冷笑,「我懂了。這就是你的好處,任清濁許你做掌門,是不是?」
楚鈞華並不反駁,仍然心平氣和:「聽任掌門說,師父和師叔也不差多少年歲,與其勉強幾年,不如乾脆交給年輕力壯的人。師妹,咱們數年同門之情並非虛假,將來我當上掌門,也不會虧待你。」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來搭垂光肩膀,猶如素日在青陽嶺一般。垂光此時對他的言行舉止十分厭惡,當即伸手拍落他的手臂,自行滑出尺余。楚鈞華反手一拽,眼看將她手腕擒住,卻像觸著了泥鰍,渾不著力。垂光早已一掌拍在他肩上,將他打退。
楚鈞華退出數步,按著肩膀,幾乎不相信方才的一幕。垂光自從上山就是他的師妹,兩年前還是沒入門的小丫頭,如今儼然已能不費吹灰之力擊退他了,比在師門過招時功力又進。他按捺著驚訝說:「你進境竟然這樣快?大靈虛掌威力如斯……」又勸道,「師妹,你身手這樣好,若能同我聯手,青陽派何事不成?」
要不是看在同門的面上,垂光直想將他一掌拍死,這時強忍著說:「就因為你想做掌門,所以我就要幫著你?楚鈞華,你太沒出息,你是咱們這一輩的老大,來個師叔也好師伯也好,將來掌門之位不傳你又傳給誰?你連這幾年都等不得!你不做青陽派的人,反倒去做任清濁的狗,向他搖尾乞憐,求一個掌門之位。你做出這等事來,還妄想在青陽派當家作主?」
楚鈞華說:「師叔師伯也都有自己的弟子,到時候哪裡輪得到我?我從前只是想想而已,直到看見師父拿那隻瓷杯給你,才覺得這是天意。任掌門只為拿到信物,並不會傷你;將來有忘憂門提攜,青陽派也必將蒸蒸日上。」
垂光聽在耳中,便知道任清濁必定早就遊說過他,楚鈞華起初有心無膽,看見師父把信物交給自己,便明白掌門更迭的時機已然到來,這才真正動了心思。她想起上山學武以來師兄對自己的照顧,想起大伙兒素日親密無間的歡樂,簡直又氣又恨,咬著牙道:「任清濁並非一心為你著想。他扶植你,不過是為了讓你聽他的話,就像靈虛樓許掌門一樣,將來你只能按他的意思辦事;甚至過不了幾年就連青陽派也沒了,索性大家都歸成一個忘憂拳門,你什麼都撈不著。」
楚鈞華顯然不認同,卻仍然十分誠懇地說:「你長大了許多,可畢竟年紀還小,看見的太少了。咱們這樣小門小派,要在江湖存活,不過是苟延殘喘。師父腦筋死板,眼看著門派在走下坡路又束手無策,更別提縱橫江湖。天下之大,遠超你我預料,誰不想光耀門楣、人丁興旺?誰不想遍結善緣,見多識廣?可想要見識,就要有通道,否則那些門派都不肯跟咱們結交。四大拳門單獨一個的力量能有多大?強者方能生存,咱們也要另闢蹊徑才是。至於什麼忘憂拳門……四大拳門原本同出一源,無需多心。」
他說得頭頭是道,興許有理,垂光卻覺得刺耳,知道兩人是無法說到一起去了,冷笑道:「你這呆子,只肯在一棵樹上吊死:掌門的事如此,信物的事也是如此。你只知道跟著我,卻不知道師父暗中換了人。」
楚鈞華驀然雙目一凝,顯然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垂光看他上當,心中歡快,儘管頸間就掛著那件金玉玲瓏,仍然眉飛色舞地說:「這件事如此重大,你也知道不像表面看來這樣簡單。我說回鄉是第一層,這一路去芙蓉洞是第二層,你也好,你的神機先生也好,都只看到第二層而已,卻想不到還有第三層:我只是個幌子,早有旁人將信物送走了,因此我身上自然沒帶著。不信你來搜。」<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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