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頁
他記起垂光說過,不知該叫什麼時一律都叫姐姐,這時便朝那女郎問道:「這位姐姐,敢問芙蓉洞怎麼走?」
那姑娘仍垂著頭,只不理他。尚瓊放大了嗓門又問:「姐姐聽得清麼?」
女郎總算盈盈站了起來,手執一柄繡花團扇,轉身笑道:「這位郎君,我不認得芙蓉洞。敢問你要去那裡做什麼?」
尚瓊聞聲大驚,一旦看清她的面目,更加呆住:這竟是垂光。
她穿著一件不知是藍還是紫的衣裳,雅致又特別;頭上挽了好看的髮辮,簪著一朵極精緻的珠花;臉上略施粉黛,也描畫得十分精細:長眉橫翠,妙目流波,嫩紅嘴角噙著一丁點兒放不平的笑意,促狹地看他。
尚瓊哪裡見過她這樣打扮?除了眼神,只覺到處都不像從前的垂光,一時不知先看哪裡才好,又覺得哪裡都漂亮,走幾步路一雙眼睛已忙得不可開交,半晌方道:「你……你真好看。」
垂光又是害羞,又忍不住要笑,半低著頭說:「我平時不好看,對不對?」
「不。」尚瓊忙道,「平時也好看,這樣也好看。」
「是碧湖姐姐給我穿的。」垂光說,「你要是喜歡,我經常這樣打扮好不好?」
尚瓊要答應,卻又思索道:「好是好,只是你一定又要嫌棄不方便。」他指指珠花,又指指薄紗,「如果同人家動起手來,萬一這些掛在哪裡,你是要跳腳的,隨後一定都拔下來丟掉。」
他學得繪聲繪色,垂光叉著腰哈哈大笑,尚瓊說:「你瞧瞧,明明打扮成九天仙娥,笑起來還是上山打虎的架勢。」
垂光連忙斯文,拿團扇遮住了半邊臉,放低聲音說:「我本來要去找你,又覺得怪不好意思的……沒想到你竟來了。」
「那還不讓我趕緊好好瞧瞧!」尚瓊把她的手拿下來,湊近面孔仔細端詳,微笑道,「當真好看。」
好看的垂光咧嘴一笑,帶著一點沒見過的嬌羞。數日不見,如隔三秋,尚瓊看著她如桃似李的香腮,迷醉在那黑白分明的眼波里,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忽然湊上前去,衝著她的臉蛋親了一記。
垂光一愣,隨即尖叫一聲:「啊呀!不要親掉了我的粉!」
「親是親不掉的。」尚瓊舉起雙手,「得搓。」
垂光看著他能把銅錢搓淨的手,頓顯驚懼,轉身便逃。尚瓊追在後頭,看著她跳動的活潑背影,胸膛里像有阿大阿小一齊奔跑,鬧得他只想立即趕上,把她捉住。
兩人一前一後追進長廊,垂光跑得雖快,飛揚的衣角卻勾在灌木橫生出來的枝上,立即停了腳步慢慢去摘那紗。尚瓊當即笑道:「我說什麼來著!」幸災樂禍中加快了腳步,衝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垂光也自覺倒霉,笑個不停。尚瓊把她攬在懷裡,兩人靠在廊柱旁,看著水塘中游來游去的魚。胸膛里鼓盪著一股歡欣,叫他說不出話。
良久他才低頭親了親垂光烏黑的頭髮,笑道:「又來了,垂光餡兒的餃子。」
垂光忽然醒悟問道:「光顧著鬧了,你吃飯沒有?」
尚瓊說:「沒有的。你進芙蓉洞之後我再也沒吃過銅錢。」
「那你吃!可別餓壞了。」垂光面現關切之色,朝他懷裡摸了幾個錢出來,要他搓乾淨,塞一枚進他口中,「香不香?」
尚瓊認真品評道:「不如你的耳環香。」
「你!」垂光狠狠打他一記,「你還是餓死算了。」話雖說得硬,還是要餵錢給他。
「我不餓。」尚瓊把錢收了,「要是這麼久不吃,說不定真餓死了。貔貅餓死就什麼都沒了,我怎會忘了吃?當然是早早吃飽,快些趕來只為多看你幾眼。」
垂光笑問:「餓死會怎麼樣?提前回貔貅界嗎?」
「餓死的貔貅就再也不存在於天地之間了,哪兒都找不到了,沒了。」尚瓊挑起眉毛,「所以我不會餓著自己。比起這些,我更希望你快點好起來。還痛不痛了?」
垂光連忙把自己跟著碧湖練功的事告訴了他,又把胸口敲得噔噔響:「是真的好了,我現在任脈壯得很!」
尚瓊忙拉著她手,又不捨得放開,只管握著她手掌輕輕捏來捏去。摩挲著那掌心的繭子,忽然想起自己扶碧湖的時候碰到她的手,像是又軟又滑,只覺誰的手都不如垂光的手好,誰打扮也不如垂光不打扮。聽說她經脈無恙自是欣慰萬分,又問:「碧湖仙子那個人間最好看的夫君,你見了沒有?」
垂光搖頭:「那既不是夫君,又不在人世,更無法判斷是不是最好看。」
「最好看?我知道怎麼判斷。」尚瓊拉著她朝水中探頭,一指她的倒影,「你瞧。」
垂光歡喜笑道:「尚瓊真好看!」
尚瓊本想同她玩笑,不想她倒乾脆指向自己,一時又是高興,又是感慨。垂光笑了一陣,又正色道:「我跟你說過,練大靈虛掌之後身上還有穴位發痛。如今練上了散花十五式,功力見長,此前痛的地方又不痛了。我便猜想何重綠來盜那部藥典,興許是他練速朽功出了問題——若是他和我一樣練法,應當還痛著才對。」
尚瓊說:「他活該。」
--------------------
貔貅:幾天不見,要抱抱~
天女散花的故事出自《維摩詰所說經·觀眾生品第七》,是維摩詰和文殊菩薩說法的時候天女出來撒花,也是為了論法。大弟子指的是佛陀的大弟子舍利弗。天女只是一個外相,原本非男非女,後來和舍利弗辯法的時候還有男女的變化。<hr>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