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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甚者,隱隱還想就這一點,開始發表長篇大論。
但謝凌沒給他這個機會。
她視線向下移,瞥見柳如楓逐漸握緊的雙手,眨了眨眼,壓下心底翻湧情緒,認錯得十分果斷:「是我說錯了。應該用自願。」
這句話瞬間堵死了柳如楓接下來即將說出口的所有話語。
他只得閉上嘴,悶著嗓音,吶吶應了一聲。
然後,不知所措地,接著用那雙不知是因為氣憤,還是悲傷造成的通紅雙眼,沉默地望著謝凌。
他眼中的不舍,愧疚,悲痛,迷茫,憐惜……種種濃烈情緒交雜在一起,靜靜落於謝凌身上。
他的眼神毫不遮掩,存在感極強,謝凌撇開視線,偏過頭,閉上眼,藉由側身的動作擋住,都忽視不掉。
不僅忽視不掉,好像被柳如楓感染了一樣,謝凌的眼眶也開始慢慢泛紅,喉嚨和鼻尖感覺到一陣迅速蔓延開來的酸澀意味。
她匆忙狼狽地垂下頭,半響,悶聲道:「……不要這麼看著我啊。」
再壓抑不住心底洶湧的情緒,維持不了平靜的表象。謝凌也開始帶上了明顯的濕潤哭腔。
她深吸了一口氣,咬著牙,壓抑著哽咽,艱澀道:「你這麼看著,我也快忍不住了啊……」
「好不容易忍到現在,都要道別了,兩個人抱頭痛哭,也太糟糕了吧。」
柳如楓愣神,下意識收回視線,低聲道:「……抱歉。」
說完,他才忽地意識到什麼,猛地抬起頭來。
而同一時間,聽到聲音,謝凌雙唇緊抿,抬起頭來,看向柳如楓。
她眼眶通紅,眼中閃著點點淚光,在月光下如粼粼波光般閃亮……明明是十分美麗的一幕,卻驟然刺痛了柳如楓的心口。
柳如楓瞪大雙眼,忽然怔住了。
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謝凌哭泣。
回過神來,他的邏輯,理智,成熟,統統消失不見,只剩下軀體手忙腳亂地從懷中慌忙遞出手帕,然後急急忙忙,磕磕絆絆地解釋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別哭了……我就是,剛才沒忍住,一想到再過不久馬上就要分開——」
柳如楓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幹些什麼,說些什麼,他大腦已經停止了運轉,這一刻,只要能夠讓謝凌不再流淚,他怎樣都好。
柳如楓不是沒見過女孩子傷心流淚,也不是沒安慰過哭泣中的女孩子。
——柳如雪哭的時候,大部分都是他去哄的。
他能夠遊刃有餘地處理這種事情。
——前提是他的理智還在。
但顯然,他太驚慌了。
謝凌在他面前哭泣給柳如楓造成的震撼,不亞於柳如雪一歲時第一次蠕喏著喚他「兄長」。
他理不清這震撼的源頭。
理智與軀體完全分離,柳如楓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些什麼。
不過,柳如楓的這些行為,倒也不是全無作用。
他那罕見的無措與慌亂霎時逗笑了謝凌。她噗嗤一聲,破涕為笑,擦了擦眼角,打斷了柳如楓的喋喋不休:「我也不想和你們分開。」
謝凌一出聲,柳如楓瞬間便像被定住了一般,直愣愣地望向謝凌。
「你,阿寒,如雪……我一個都不想分開。」
「我真的很想和你們一起。一起外出,一起遊玩,一起練習法術,一起繼續吵吵鬧鬧……和過往的那些年一樣,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切都沒有變化。然後,我們一起過好每一天,一直一直,長長久久地生活下去……」
「我是真的很想…很想…這樣……」
理智逐漸回籠,熟悉的悲傷不舍浮上心頭,柳如楓看到謝凌很慢很慢地閉了閉眼,分散眼中重新聚集起的水霧,然後,笑著輕嘆:
「可是,如楓……」
「我不想困住你們啊。」
話落,鼻尖驟然酸澀,謝凌哽咽,微仰起頭,強忍著不適,固執地睜大雙眼,不想讓眼中淚水落下。
五年過去了,四季石的找尋沒有絲毫進展,他們甚至連那石頭到底長什麼模樣都不知曉。
上下兩界也不可隨意跨越。
柳家家主修為高深,但送些丹藥來下界甚至都十分艱難。
她和阿寒與父親謝青,也只能每隔一段時間通過特殊渠道用書信聯繫,使用投影的時候都十分稀少,更遑論見面。
在這樣艱難的條件下,誰都清楚如今分別的含義。
——下月一別,很可能便是永遠。
謝凌又怎麼可能不傷心。
可是,再怎麼不舍。
五年,對她來說,便已經足夠了。
給她留下了許多美好回憶,陪伴她度過了最為艱難的開始。
足夠了。
再多,謝凌害怕……她可能,也會開始忍不住崩潰啊……
「……我很想去上界看看。相信如楓,阿寒,如雪,你們也是一樣。」
謝凌向後一手撐地,一手向上舉起,她視野模糊,被淚水糊成了一團,卻仍舊固執地透過指縫向遠處望去,似乎這樣,便能觸碰到那遙不可及的,名為「仙界」的遠方。
深深吸了一口夜晚的涼氣,毫不在意那透徹肺腑的寒意。
她帶著顫抖哭腔,卻語調上揚地,笑著回憶那些充滿期待的過往。
「仙界,那可是一個全新的,我們自小便十分嚮往的世界。」<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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