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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進入鬼煞河中的生靈都是這樣想的,他也不是特別的那一個。
甚至,比那些入河的生靈, 見識得更少,修習得更弱。
無盡的血色, 連綿不絕的絕望嘶吼, 血肉白骨扭曲地絞在一起,永遠見不到亮光的遙遠夜空......
堪堪及至十二的他嚇得汗毛倒豎, 渾身顫慄,不住後退。
但是,鬼煞河一經入內,除非殺光生靈,否則是出不去的。
他只得被迫看著妝容精緻的美人皮下,鑽出一片片蛆蟲, 看著原始暴力的啃咬導致雙方穿腸爛肚,看著看不出人形的兩團血肉大張著口腔蠕動著嘴部互相咆哮......
他見慣了, 便不再似開始時顫抖著害怕了。
他開始逐漸變得無動於衷。
他想著,他只要努努力,把河中的東西都殺光, 就能去往上界, 見到她了。
可是, 鬼煞河中的靈異鬼魅,仙魔人影太多了。
源源不斷,無窮無盡。
他殺不完。
他拼盡全力也殺不完。
目之所及, 只有不斷撲上前的血人。
他們叫囂著, 嘶吼著, 扭曲著, 尖嘯著朝他靠攏。
他們撕開他的皮肉,打斷他的筋骨,刺進他的臟腑,卻又逐漸蠕動著失去生機。
每時每刻都在重複這一場景。
他開始累了。
他想,就見一面,就見一面就好。
就和她見上一面。
他想見到她。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他絕望時,滿懷希望抬頭仰望著的那抹淡黃圓月,在漆黑夜色中,不知不覺便已被血色吞噬,變為了一團血紅?
他留不住那抹淡黃。
那縷朦朧月光,再也不會照在他的身上了。
目之所及,最終,還是完完全全,變為了一片血色。
他想,他最終,還是見不到她了。
就像他終究,還是觸及不到那抹遙遠的,虛幻月影一般。
就像那抹月影,最終,還是變為了一團血紅一樣。
他見不到她了。
他開始逐漸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那段被他反反覆覆回憶了許多次的相遇記憶開始逐漸淡去。
黃昏,飛鳥,兔子紅豆糕,以及,白衣飄灑的她,都緩緩溶解在了這片血色中。
而他,也開始逐漸和這血色融為一體了。
他漸漸忘了他為什麼要進入鬼煞河,他的腦中只剩無盡的殺戮,他殺周圍的人,周圍的人殺他,他們都只剩一個目的——
殺光整個鬼煞河中的生靈,便能離開鬼煞河,去往上界了。
便是這樣殺了兩百多年。
在某一天,攪碎面前尖嘯著的黑影后,單調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他舉目四顧,突然意識到——
整個鬼煞河都安靜了。
他們都死光了。
他向著岸邊走去,無形的屏障消失了。
他走出來了。
外邊的空氣如想像中的一般清新,他也終於看見了血色以外的顏色。
或許是很好看的。
他搜索著記憶深處,許久之前心底浮現起的那抹渴望,面無表情地評價道。
他之前,明明很想出來的。
可當他終於邁出那曾無數次想掙脫出來的血色河流,站在岸邊,卻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他很無聊,他不太適應如今尖利噪音消失後的安靜,可是,走出河岸一里,聽到一陣嘈雜呼救後,他卻又嫌棄太吵。
於是,他懶散地抬了抬手,隨手解救了個被聚眾圍毆的魔族。
他其實沒想救她,他原本,是想連她也一起殺了的。
不過,被「救下」的那個自稱青魅的魔族很識趣,她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無聊,瞥了一眼他身後安靜的鬼煞河後,小心翼翼地提議他去競爭魔君之位。
魔君?
聽起來很有趣的樣子。
於是,他挑了挑眉,沙啞著嗓音道:「可。」
......
競爭魔君之位,比他想像中的無聊。
無聊的比賽,無聊的對手,無聊的位置。
唯一有一點趣味的,便只有魔宮地牢了。
欣賞著那些人從想撲上前來啃噬他血肉的瘋狂,變得哀嚎,絕望,最終了無生息,他似乎,尋到了一點在鬼煞河中與那些鬼魅相互廝殺的熟悉情境。
但其實,鬼煞河中的情境,在他看來,也算不上多麼有趣。
所以,這地牢中的樂趣,也只比作為魔君的無趣,強那麼一點點。
不過,既然當上了魔君,閒來無事,他也會去處理些政務。
故而,他這個魔君做的,總得來說,還算稱職。
當然,「稱職」這兩個字,是青魅給他的評價。
就他個人而言,他是否被認為是一個稱職的魔君,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
反正,這也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附加。
他很清楚,只要他有實力,便能坐穩魔君這個位置,而一旦他被誰打敗了,是否稱職並不能阻攔他被那還沒出現的下一任魔君殺死。
不過,意識到這一點後,在離開地牢的無聊間隙,他便有些期待有誰能來挑戰他了。
期待著挑戰者殺死他,亦或者,他去殺死那個挑戰者。
但青魅對這件事排查地很仔細。
即便從競爭魔君之位的比賽看來,整個魔域沒誰能傷害他,但往往,還沒等他上手,那些隱患就都被處理完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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