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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頓小心翼翼地看諾拉,她眉頭緊皺, 他可以知道她真的生氣了。
蘭頓聲音嘶啞, 「……你是在討厭我為你做決定。」
諾拉嘆了口氣,無奈道:「我的確不喜歡。但我更不喜歡你因為這些事給你自己和我上枷鎖。」
蘭頓抿唇, 像做錯事一樣地手放到樹下, 眼睛看向地面。
諾拉:「你明白我想說的了嗎?」
蘭頓依舊看著地面, 囫圇點了個頭。
「……你看上去並沒有完全明白。」
蘭頓這才抬頭,他湖綠色的眼仿若蒙了層霧, 「我,我只是希望你獲得最好的……諾拉。你對我有恩。我目前一無所有, 也只能從表面獲得的信息、自我的認知來判斷。」
諾拉盯著蘭頓。
他有些垂頭喪氣,似乎已經在努力聽取她說的話。
她再度吸了口氣, 想起他曾經的成長環境、那封閉的北部。
「放寬心。我沒怪你。」
諾拉拍了拍蘭頓的手肘,「我們再往北走走?」
蘭頓點頭。
暮色莊園往後,有一處迷宮。他們步入,風吹著他們的衣擺。
而對於蘭頓,在剛才,諾拉前往奧里府讓他感到的喪氣、夢境的絕望、諾拉的嚴厲抨擊都夾雜了在一起,讓他大腦昏昏沉沉,無法立刻理清楚很多事。
迷宮的靜謐卻讓蘭頓煩躁的心逐漸沉靜,感覺似乎有什麼打開了。
他在努力理解。
「我換個說法吧,雖然這麼說,不是很合適……」諾拉與他並肩行走,「目前的南境在進步,許多都被粉飾了……但在你的家鄉,我說的話可以被更好地理解。」
蘭頓立住腳步,看向諾拉。
而聽到「家鄉」一詞,他感到一道光芒似乎劈向了他的腦袋。
他看見了那來自聖巢的風雪,也來自漆黑的刑架。
他那因為逃避自身身份後便藏起來的判斷力和感知力,似乎向他跑回來。
「諾拉,你是說……」蘭頓皺眉。
諾拉點頭,「被支配的不止是埃梅林園的獸人,有些支配更加隱秘,甚至大多數人把其視為常規。蘭頓,你可以想想,想想你曾經的看見的事,看見的人。」
蘭頓愣住了,他死死地盯著諾拉。
這一刻,他腦中湧現了許多記憶。
在不死鳥部,聖會提到生育是雌性的必行職責,於是他們把自行墮|胎的獸女送上火刑架。
在不死鳥部,也同樣提到雄性可以擁有許多妻子,雌性卻只能服從為最大要義,於是他們把出逃的母女拉到聖巢中央活活打死。
……蘭頓猛然垂眸,像是要克制什麼一樣,他沒有再看諾拉,而是盯著陰影,似乎看向了更遠的地方。
長久的沉默。
諾拉看著他,也沒說話。
不久後,蘭頓沒抬頭,卻開口了,聲音嘶啞。
蘭頓:「……諾拉,我的老師多羅爾,她也選擇的不婚。」
諾拉:「我知道。」
蘭頓像是在重複一件讓他最為痛苦的記憶:「但正是這樣,當時幾乎所有人,都在把一系列詞語加諸在她身上,他們說她』□□』、』不潔的魔鬼』,還有些更骯髒的詞彙……總之,直到她入黑牢,這些詞語都伴隨於她。」
蘭頓扶住額頭,突然明白他之前的痛苦來自哪裡了,就是來自這裡,根深蒂固。痛苦到想要永遠離開。
「諾拉,雖然南境更為開明,但我同樣聽過這樣的話語……」
蘭頓扶住樹幹,「我只是恐懼,恐懼這樣的傷害再度施加到你身上。所以我……」
所以,他才會總是陷入關於「正軌」的泥濘。
所以,他才會潛意識在面對自己對諾拉的感情時猶疑。
因為他絕不希望因為他的身份問題對諾拉造成困擾,阻礙諾拉走所有人最希望的路。他希望所有人都喜歡她。
諾拉看著他。蘭頓手背露出青筋。她卻已經明白蘭頓關於「正軌」的心病。
諾拉一步走到他面前,逼迫蘭頓低頭看她。
「我明白你說的。但蘭頓……」諾拉認真地看他,「你告訴我,這一切,是誰的錯?」
蘭頓紅著眼睛看諾拉,哀慟退去,卻依舊看得到起伏的情緒。
「是你的老師、多羅爾女祭司嗎?」諾拉問。
「當然不是!」
「那是那群處刑的人嗎?罵出這些話的人嗎?」
「是的。當然是。」
諾拉仰頭,認真地問他:「既然錯的是他們,為什麼我們要改變自己的態度?
蘭頓止住了呼吸。
「哦,諾拉。」他說,「哦,諾拉。」
他什麼話都沒有再說下去。
冬風吹至他們之間,吹散了樹冠印下的陰影。
諾拉看著蘭頓,看見陽光沉入了他微紅的眼睛。
她知道,他明白了。
風似乎是還想助興,這時又一陣大風吹來,枝頭險些打到諾拉身上。
蘭頓抬頭,「……這風。」
他念出一道風系奧語,用奧術把風擋了回去,攬著諾拉去了另一邊。
待風離開,兩邊的青蔥樹冠輕輕晃動,諾拉和蘭頓相對,卻覺得氛圍變得比之前輕快了許多。
蘭頓看著諾拉,已明白她心中所想。
卻也在緩過神後,心裡升起好奇。<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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