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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年年鮮亮的衣裙似魚尾飄在藥泉中,上衫被泉水浸濕, 和髮絲一起緊緊貼在前胸後背。
也不知是藥泉,還是月無涯淨化過的靈力起了作用,京年年眉睫輕顫,醒了過來。
可這一次, 她眼中發紅, 毫無章法地在水中攻擊起來, 像是一隻炸毛的貓:「我要殺了你們, 誰都別想碰我師姐!」
月無涯急忙在她周邊設下結界,怕她不小心傷了自己,毀壞藥泉。
她瞪著眼睛死死盯著一處,在水裡可勁撲騰,似是在攻擊自己的倒影。
京年年滿腔怨怒的模樣和剛剛歡喜粘人的狀態截然不同,月無涯想到了一種可能。
這恐怕,真的不是單純的情蠱,而是七情蠱。
七情蠱的功效大致與情蠱一樣,不過更加陰毒的是,在蠱蟲生長的過程中,中蠱者會體驗到極端的喜、怒、哀、樂、貪、嗔、痴,等到所有的情緒都走完一遍,養蠱者還沒有將她用作爐鼎,她便會當場身死。
七情蠱的養法極其殘忍,還需要收集大量的凡人愛憎,沒想到這上古禁術,到了現在的修真界,竟然還有人會。
照這個速度下去,她的七情走完一遍根本不需要三天,過了今晚,明日她就危險了。
想活下來的辦法有二,一是給養蠱者老實當爐鼎,自然命就保住了,二是,用鴻蒙珠的鴻蒙之力和愛人心尖血。
鴻蒙珠……
與他同是上古神器之一。
萬幸的是,他曾感知到鴻蒙珠的下落。
就是這愛人心尖血,京年年修的是無情道,哪來的愛人?
藥泉里京年年發現掙不開這結界,一腔怒意發泄不出來,便開始傷自己的身體。
綠檀風近,月無涯解了結界,隨她一同落在水中,二人皆濕了衣衫,月無涯死死禁錮住京年年要砸法術的手,對她說道:「你不要命了?」
他心煩意亂,偏生京年年意識不清醒,也對他吼道:「我要報仇!誰都別想攔著我報仇!」
月無涯看著京年年沾了藥泉的唇,泛著水潤光澤,他捏著她的手腕比方才更燙:「你說,你喜歡誰?你心裡最重要的人是誰?」
月無涯說出口後,總覺得他說這話有些怪怪的,像是個怨婦……
好在京年年意識不明,她原本靈動的雙目在怒意的影響下,染上了鮮紅的血絲,濕發粘在她的頰邊,倒生了幾分昳麗。
「當然是我的幾個師姐,誰都不能傷了她們!」京年年脫口而出。
很合理,月無涯早該想到,京年年心心念念的一直是她的師姐們。
但他心裡有一分說不上來的感覺。
「好,我知道了。」
京年年經脈中靈力亂竄,她使用起來不得其法,靈力被她又揮霍一空,月無涯將她的手腕撈到身前,強迫她張開手掌,他的五指從她的指縫中穿插進去,扣住她的掌心。
他要給她渡靈力,又不能讓她傷了自己,只有這一個辦法。
二人掌心相貼,衣擺在水面上飄拂,京年年像一尾魚在藥泉中掙扎,攪得水波翻起一圈圈漣漪,衣袂髮絲交纏,唯有靈力渡送,掌中滾燙。
月無涯與京年年十指交纏,頭一次意識到京年年的手比他小那麼多,觸感細膩,像一塊熾烈的軟玉。
京年年掙脫不開月無涯的手,乾脆雙腿微曲在水裡滑了兩下湊近了他,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你為什麼抓著我不放?你給我鬆手!」
月無涯皺了眉,她咬著也好,至少不掙扎,能給她多渡些靈力。
泉水中糾纏了一陣,京年年漸漸不動了,頭磕在他的頸旁肩窩處。
怒情過去了,得趁京年年體內靈力充盈,在她再次甦醒前帶她去尋鴻蒙珠。
*
鴻蒙珠生在鴻蒙開闢之初,其中有三千奧義法則,是上古神器之首。
神器之間相互吸引,所以在之前京年年去萬寶閣的時候,月無涯就感受到了。
鴻蒙珠就在萬寶閣頂層,懸在最高處,周邊仙霧迷濛,光若仿佛,不知道的都以為是一顆大一些的懸明珠罷了。
有此至寶在閣,也難怪當時那隻狐狸能認出他價值不菲。
月無涯持萬寶閣掌柜的印信,暢通無阻地到了四層。
他仍是抱著京年年,京年年這次昏厥的時間長了很多,一路未醒,氣息卻更虛弱了。
入目光華璀璨,一溜的絕色美人迎了上來。
「叫你們掌柜來。」月無涯道。
有印信在,美人們直接便去喚了掌柜。
在等那隻狐狸來的時候,京年年再次甦醒。
這次她面上紅潤盡去,蒼白得有些嚇人,像是生機被剝奪了一般。
她抬頭看了眼月無涯:「月無涯,我們這是在哪兒……?」
「你總算想起我是誰了?」月無涯垂眸答道,「在萬寶閣。」
「萬寶閣?我三師姐呢?」京年年說著說著竟是掉下淚來。
果然是七情蠱,這是哀情。
她眼尾發紅,眼眶濕潤,看上去我見猶憐,但言語中卻十分冷靜,似乎是沒有受到影響:「石長老的那顆丹藥是怎麼回事,我失去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意識。」
月無涯猜測京年年恐怕在哀情上有點缺陷,所以神智目前能短暫的清醒一會兒。
倒是清醒得很是時候。
月無涯長話短說,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細節,跟京年年簡略地講了下事情的經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