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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好巧不巧,許幻竹所在的山鶴門也是修劍的。但與凌虛宗這樣的正統大宗不同,就算加上門中看門的,山鶴門的編內人員也不超過三個人。
不過於修真人士而言,宗門內人多人少倒不是最緊要的,只要師傅水平高,對徒弟上心,那倒也沒什麼。
但台下這個少年顯然是不知道山鶴門的實際情況。
這山鶴門掌門柳山齋主業開酒館,副業開宗門。一月三十日,二十九日泡在館裡。
而十年前因為無處可去而加入山鶴門的便宜師尊許幻竹也好不到哪裡去,整日養花逗鳥,吃酒睡覺。十年來,更是一個徒弟也沒帶過。
所以整個門派目前就是一個瀕臨倒閉的狀態,只能依靠著青雲天宗發的最低補助和柳山齋的賣酒錢勉強度日。
這少年一把劍使得出神入化,儲殷本以為他自然要選凌虛宗,如今冷不丁地選了個不入流的山鶴門,好似在打凌清虛的臉,於是他好言開口詢問:「時霽,你可想清楚了?」
時霽?時家那個被打去荊棘台的孩子?
許幻竹轉了轉手中的酒杯,正猶豫要不要提醒他。
提醒他好不容易從荊棘台出了頭,可不要從一個火坑又跳到另一個火坑,誰料上座凌清虛身邊的君雲淮先開了口:「儲宗主,不是說這次比試來的都是身世清白的世家子弟,怎麼連那勾結魔物的時家人也能來了?」
「凌虛宗不是自詡宗紀嚴明,謙卑自牧,什麼時候一個弟子也能繞過師尊說話了?」
許幻竹將杯盞擲在案上,發出了不小的聲響,臉上卻帶著笑,那笑容落在君雲淮眼裡,分明是挑釁。
十年前那一巴掌,君雲淮可還沒忘,於是被踩了尾巴一樣彈起:「許幻竹,你別以為自己當了個什麼不知所謂的破落師尊,就目中無人了,別忘了之前在凌虛宗」
「雲淮!」清虛眼沉如冰,冷冷將他喝住。
他又將視線落到許幻竹身上,自許幻竹那日離開凌虛宗之後,凌清虛又閉了一道關,前不久才出來。
十年未見,今日再看她,只覺得她如今的性子好似變了許多。
許幻竹渾不在意地擦了擦手背上粘上的酒水,輕笑一聲:「君雲淮,我看你從前現今分得很是清楚明白嘛,那按照禮法,你合該喊我一聲許仙長。這次就算了,下次再這麼沒大沒小,我可不會這麼容易放過你。」
「你-」清虛又攔著不讓他說話,嘴上功夫落了下乘,君雲淮一張臉憋得通紅。
而風暴的中心,君雲淮口中的罪人之後,見兩人停了爭吵,提著劍往前走了兩步,許幻竹這才看清他的樣子。
長眉如畫,目若朗星,抿唇不語的樣子透著些生人勿近的冷氣。
而那一雙眼睛清朗透徹,好似帶著笑意,又叫他整個人鮮活起來。
春日晴好,陽光灑在時霽身上,端的是一副玉山朗朗的美少年形象。便是在今日這樣各路人才聚集的大會上,也足夠惹眼。
許幻竹能猜想到,這樣的少年郎,只要他笑一笑,就會有無數姑娘願意為他飛蛾撲火。
「長得挺好看的,就是眼神不太好。」是裴照雪的聲音。
實在是說得有道理,許幻竹罕見地沒有反駁她。
「十年前的事情,天帝和宗主早已做了裁決,君師兄若有不服,可與宗主辯。而我從荊棘台來,參加今日的比試,車輪戰上勝了四十九場,每一步既合乎荊棘台法規,更遵循離華境的管制。若還還有人不服,可與天帝辯。」
落落大方,有理有據,連呵斥君雲淮時都巋然不動的凌清虛也往這邊看了一眼。
君雲淮被懟得啞口無言,只緊了緊袖側的劍,被清虛一個眼風壓得又垂下手來,只是面上仍是一副不甚服氣的模樣。
聽時霽說的這番話,想來應當是個十分有主見,有想法的人。
許幻竹心裡開始打起了小算盤:功夫不錯,樣貌不錯,口才也不錯,若是非要收個徒弟,眼前這個倒也不是不能考慮。
最主要的是,他今次拿得是大比第一,按照往年的規矩,儲殷除了要給他發一筆可觀的靈石,保證他的修煉花費之外,還會額外再給宗門發一筆錢。這樣一來,她也不必再過得如此捉襟見肘,還要日日看柳山齋臉色。
這麼想著,她又抬眼打量起人來,好似有所感應一般,台下那人也望了過來。兩人目光相接,倒是大大方方,無一人避躲。
「儲宗主,您方才問我是否想清楚了,我想得很清楚」,這暗處的一場交鋒悄無聲息,時霽仍望著許幻竹,一字一句道:「我要去山鶴門。」
就如同方才指著許幻竹說「我要做她的徒弟」一樣,許幻竹忽然覺得這話聽在耳里,有些舒服,一時覺得這人也有些意思。
畢竟,就如同裴照雪說的,到現在為止,她好像也從未被誰選擇過……
「好,你是這次比試的第一,你既然想好了,那便沒什麼問題。」儲殷語氣里雖流露出些嘆惋,但也打著圓場,他向許幻竹招招手,「幻竹,那這個孩子就交給你們山鶴門了,你可要仔細教導好,不要浪費了他這麼好的天分。」
許幻竹雙手交握,額頭微扣,淡聲道:「知道了,宗主。」
三言兩語的,這事就被敲定了下來。
回去的路上,許幻竹看著身邊高過自己小半個頭的少年,漫不經心地問道:「為什麼要來山鶴門?」<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