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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隻狐狸成年後都會結出一隻狐鈴,狐狸的修為越高,狐鈴的鈴聲便越清越。
狐族重恩,狐狸若是受了他人的恩惠,便會將這狐鈴贈與他。
而持有狐鈴的人,便是狐狸的恩人,狐狸不得傷害他,不得欺騙他,不得使他陷入險境。每一隻狐鈴可搖響三次,每一次鈴聲響起,狐狸便要出現,實現恩人的一個願望。
戚葭意識到,這個外表看著清風朗月,一身正氣的年輕修士,實則黑心黑肝,劍戟深深。連她這隻千年狐狸精都在他面前敗下陣來。
屏風後的人影微不可聞地輕顫著,戚葭緊著一顆心,終於顧不得再與時霽周旋。緩緩伏在地上,裙角處漸漸被七隻尾巴撐開。
一道銀光一閃而過,一隻七尾銀狐抖了抖尾巴站起身。
狐狸走到他跟前,蹭了蹭他的衣擺。
時霽蹲下,他伸出手,狐狸張嘴吐出一枚小小的銀鈴鐺。
接著兩隻軟乎乎的狐狸爪子伸出來,十分費勁地舉到他眼下。
時霽見狀輕笑一聲,將手裡握著的玄璃石高高拋下,砸到狐狸的軟爪上。
狐狸抱著石頭,被砸地往後退了幾步,又很快穩住了身形,緊緊抱著那塊玄璃石。
時霽拿了鈴鐺,也不再與她廢話,利落地轉身離開。
屋門打開,玄衣少年背負一地金光,衣角獵獵,往更明亮的地方走去。
戚葭緩緩站起來,她突然在想,他這樣冷心冷情,城府深沉的人,日後遇見喜歡的女子,會不會也像她一樣,只要那人平安康健,便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屋外湧進一股冷風。
阿玉吹不得風。
戚葭攥著石頭,上前兩步正要把門關上。那少年去而復返,一隻手橫在門上。
他推了門,自顧自走到窗前。
戚葭敢怒不敢言,默默跟在他身後。
「這是什麼?」時霽手指扣了扣桌面,指著妝檯上那隻未編完的手繩問道。
「這是七彩縷,是用我們的狐狸毛搓成的長線編織而成的。戴上它便能驅穢避祟,長安長寧。」
時霽屋主人一般開口:「你坐下,把它編完。」
戚葭只得坐下繼續去編那手繩。
那人負著手,站在窗前,玉像大佛一般。
「這麼長可以了,直接收尾吧。
對了,後頭這個穗結,用翠色的。」
「您看這樣成不成?」戚葭將最後的結打上,拉緊,雙手舉過遞了過去。
時霽捏著那手繩的一角,輕飄飄回道:「辛苦。」
接著便大步一邁,又出了門去。
戚葭終於緩緩吐出一口氣,拿著玄璃石往屏風後邊走去。
時霽如約來林子出口處找另外的幾人時,天色已大黑。
林中風吹樹動,冷冷肅肅。
「時霽,你可算來了。」宋辰遠遠地朝他招手。
其餘人也跟著迎上來,紛紛問他有沒有受傷。
他其實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場景,只是淡淡搖頭,越過宋辰伸出的想要擁抱的雙手,從他肩頭一把將許幻竹拔起,搭在自己肩上。
這逆徒今日狗膽包天,還將自己敲暈了,許幻竹一想到這兒就渾身不痛快,此時站在時霽肩上,也高揚著鳥頭,不肯看他一眼。
「我們往前走,秘境的馬上就要開了。」
月光照著一叢細長的人影,悄然落在地面上。風吹草動,人影也跟著晃動。
「跟你們說,我今日挖的那個地洞啊,都快到我的腰了。」
「這有什麼,我挖的那個還到我的肩了呢。」
「你也不看看你多高,我多高。」
「你也不看看你力氣多大,我力氣多大。」
一行人往林子外走去,有人爭論著微不足道的小事,有人發著歡笑。熱鬧歡騰的聲音像影子一樣,漸漸被拉遠。
時霽肩上頂著一隻十分神氣的鳥,靜靜走在前面,冷硬的眉目也罕見地沾染上幾分鮮活的生氣。
路途雖暗,時不時有冷風吹襲而來,但少年人聚在一起,好像比較容易等得到天明。
青雲秘境的出口甫一打開,許幻竹就找機會溜了。
這幾日跟著他們在秘境裡四下奔波,簡直沒睡過一個好覺。
此時躺在房裡的大床上,她滿意地抱著枕頭四下翻滾,最終發出長長的一聲喟嘆。
「許幻竹、許幻竹。」翠翠在籠子裡撲騰著翅膀,有些激動。
也是,畢竟好幾日沒見了,肯定餓壞了。
許幻竹躋拉著鞋子走到鳥籠前,往它的鳥籠里放了些穀子。
翠翠低頭啄起穀子來,鳥喙釘在托子上,打樁似的,『登登登』敲個不停。
許幻竹嫌棄道:「能不能有點吃相?我昨日吃兔肉的時候,可比你斯文多了。」
回應她的只有又一陣『登登登』的敲擊聲。
「許仙長,你在嗎?」
外頭傳來榆林的一聲叫喊。
許幻竹額角一跳,捏著眉心應了一聲,拉開了門。
「榆林啊,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榆林站在門口,笑著道:「時霽師兄他們在秘境裡拿了第一,宗主特意讓我來恭喜您。」
「嗯,真好。」許幻竹興致不高,十分敷衍:「還有事嗎?」
榆林還笑著,只是同一個表情維持久了,這會的笑意有些僵硬,「是這樣的,過幾日清虛仙長要在凌虛宗講一堂公開的劍術課,宗主說您此次教導有方,特邀您一同去清虛宗。等清虛仙長上完課,您再講一講您是如何教導培養徒弟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