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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看向天邊漸斜的日光,眉眼柔和清亮,答得坦蕩:「為了一個雨夜,一瓶藥,一份恩情。」

    第5章

    從前柳山齋的師傅還在時,山鶴門一共有三間閣樓,七八個大院子,還有一塊練劍用的場地。後來門中的人漸漸少了,地也被青雲天宗回收去養了靈草。

    許幻竹帶著時霽停在山鶴門的大牌匾前,「鶴」字的左邊褪了顏色,只剩一個「鳥」字。

    她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我和掌門都不是重物慾的人,過得比較簡單質樸,你剛來可能不適應,習慣幾天就好了。」

    時霽盯著那牌匾,狀似無意道:「師尊似乎與掌門很是相熟,莫非師尊來山鶴門之前便與掌門相識?」

    許幻竹其實不大樂意與人講以前的事。她怕同時霽說她與柳山齋早早就認識之後,他又要問他們是怎麼認識的,或是她為何來山鶴門。

    於是信口胡謅了句:「我和他從前不認識,後來我來了山鶴門之後才慢慢熟了起來。」

    她這般說完,時霽果然沒有再問什麼,只是點頭跟著許幻竹進了她住的院子。

    院子不大,只有四間木屋子,正中的場地上種著一棵桃樹,樹上結了些桃子,壓著桃枝往下墜。樹下是一架竹床,地上圍著竹床種了許多月季,這個時節開得正熱鬧。  

    許幻竹門口的檐梁下掛著一隻鳥籠,裡頭住著只翠色的鸚鵡,兩人一進門就不停地叫著「許幻竹、許幻竹」。

    「翠翠,餓了吧。」許幻竹朝著鸚鵡抬了抬下巴。

    「時霽,你隨便看看,你可還滿意?」

    我就是隨口一問,不滿意也沒辦法。

    許幻竹腳步往前,裙衫飄飄,顯然沒打算等他的回話。

    「多謝師尊,這裡挺好的,我很喜歡。」

    時霽跟在她身後,看著她抓了一把穀子,撒在鳥籠里。

    翠翠低著頭一戳一停地吃起來。

    許幻竹拍了拍手,一邊往屋裡走,一邊往前指了指,「你喜歡就好,你就住我對面那間屋子。今日忙了一天,收拾收拾去休息吧。

    我也去睡一會,有事就叫我」,她將門推到一半,又停下糾正自己,「有事也不要叫我,自己看著辦。」

    說罷,「吱呀」一聲,房門被合上。

    十分乾脆。

    時霽抬頭看了看天色,夕陽晚照,落日餘暉,照得整個院子暖融融的。花草樹木隨風微搖,站在這裡,好像能暫時洗滌掉疲累,人都鬆快下來。  

    他伸手將鳥籠邊上的一顆穀子推進去,透過鳥籠子的空隙往裡望去。

    許幻竹的作息,還真是健康。

    小院的日光往後一寸寸偏移著,夜幕籠上屋檐。

    屋外有風漏進來,許幻竹緊了緊被子。

    真奇怪,她明明記得進來之前把門關好了的。

    又是一道冷風,直直迎著面門劈過來。房門大開,門扇四下晃蕩。

    許幻竹『騰』地一下坐起,抓起桌上的長劍閃身躍入了小院。

    剛站定,一道劍鋒閃著寒光,從耳側刺穿氣流,橫撲而來。許幻竹舉劍去擋,哐哐噹噹的劍器相撞的聲音在小院裡響起。

    「師尊,弟子鑽研了一下午,有幾招劍式不太明白。」

    時霽的劍招,野蠻衝撞,帶著年輕人身上特有的血氣方剛的莽勁兒。

    許幻竹生平,最恨人擾她睡覺。幾個招式對下來,她已然從防守狀打成了進攻狀。

    又是一劍,時霽往後退了一步,一腳踩中了牆下新開的一株月季。月季被他一腳踩得按在地上,許幻竹臉色不太好,他見狀飛快鬆開了腳。  

    「師尊抱歉,弟子不是故意的。」

    踩她的花?

    許幻竹眉頭一跳,這倒霉徒弟,這才剛來,就屢屢觸她眉頭,非得給他點顏色瞧瞧。

    她後退半步,斜著身子,劍尖點地,橫空轉了半圈,借力猛地刺了過來。

    時霽怕再踩到院子裡的花,這一回沒敢放開了接,連連躲避退閃,幾個來回的功夫便被許幻竹壓在了牆角,「你出招太浮躁,心不靜,意不純,劍不精。好好練練心法吧。」

    許幻竹半張臉隱在夜色里,離得近了,只看見她一對唇瓣上下翕動,她一字一句地警告:「還有,下次不要在我院子裡練劍。我睡覺的時候,也不要叫我。」

    剛打了一場,兩人都微微喘著氣,時霽被許幻竹一把劍壓著,渾身不自在,微微往後錯開了些距離,耳尖微紅,順斂著眉眼回道:「師尊教訓的是,弟子知道了。」

    認錯的態度還算良好,許幻竹收回手來,正要離開,卻突然感覺胸中一悶,腦袋發昏,直直往後栽去。

    時霽甩了劍伸手去接,手還未碰到她,後頭突然冒出個青衫男子,一把將許幻竹攬住。

    「去將她房裡柜子上的白色藥瓶拿來。」  

    那人說話時冷靜沉穩,波瀾不驚,倒是和俊逸風流的外表有些出入。

    時霽收回打量的目光,點了點頭就去房裡拿藥。

    柳山齋扶著許幻竹在樹下的竹床上坐下,許幻竹緩了口氣後在後頭添了一句:「時霽,桌上的酒也拿來。」

    時霽腳步一頓,一瞬間覺得今日自己對許幻竹的試探有些多餘。

    懶怠、嗜酒、不求上進。

    這人似乎和傳聞中沒什麼差別。

    許幻竹吃了藥,才終於順過一口氣來,又舉著酒瓶子仰頭灌了一口,胸口那股滯澀酸脹也被帶下去不少。<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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