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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吧,你今日又幹什麼了?」柳山齋拿過她手裡的酒瓶,擺到一邊。
「我徒弟」,許幻竹指了指站在一邊的時霽,「非要我給他指點劍法,一下沒注意,就這樣了。」
說完,許幻竹又去撈一邊的酒瓶,柳山齋見狀乾脆拿著酒瓶站了起來,走到時霽面前,笑得十分慈祥:「這就是今日青雲山上拿了第一的那個孩子吧。怎麼想要來我們山鶴門的?」
許幻竹見狀也撐著腦袋,好整以暇地看向時霽。
翠色的袖子垂下一截來,堆在肘間,露出一段白如新雪的手臂。
時霽不著痕跡地移開視線,從袖中摸出一個玉色的藥瓶,藥瓶的底端寫著個『柳』字,他將那一頭對著柳山齋,遞了過去,「十年前,在留仙坡,多謝前輩贈藥之情,時霽一直銘記於心。」
山鶴門一窮二白,柳掌門把門中所有財產都刻上了字,這樣萬一丟了還能找回來。
這個事情,整個修真界都知道。
柳山齋拿著那藥瓶子,在手中轉著看了半晌,才恍然大悟,挑眉看向許幻竹。
許幻竹聳了聳肩,偏過頭去開始理腰帶上的褶皺。
柳山齋笑呵呵地將藥瓶遞還給時霽:「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許仙長,外頭有人找。」看門的小童雙雙從院門探出頭來。
「誰啊?」許幻竹下了竹床,往外走。
雙雙往後退了半步,指著大門口的人影道:「一個穿藍衣的道長,長得很好看,不過不太愛說話的樣子。」
「我出去看看。」許幻竹對著兩人喊了一聲,便攬著雙雙的肩膀一道往外走了。
許幻竹來了山鶴門十來年,除了去青雲山就沒出過門,還能有誰找她?
柳山齋也想跟出去看看,但顧及時霽在這,於是故作正經地提醒了幾句:「你師尊有舊傷,修煉上不懂的,以後讓她口頭上指點你就行,不要勞煩她動手。還有那酒,你看著她些,不要讓她多喝,她身體一難受啊,不愛吃藥,就喜歡用酒來麻痹自己。可這酒喝多了也傷身啊,哪能像她這般當做水喝。」
時霽望向竹床上的白瓷酒瓶,不知怎麼想起方才許幻竹舉瓶豪飲的樣子。
她那時急急從他手中將酒瓶拿去,仰頭喝下一口,透亮的酒水順著唇角流下來,淌了幾滴到她的衣襟上。
他只道她是個急酒之人,如今看來,當時自己害得她舊傷復發,她應當是十分難受。
像她這個年紀的姑娘,若是磕著碰著傷著了,巴不得把傷口揚著,告訴全天下,好叫所有人都對其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許幻竹倒好,寧願叫人以為她是個急好酒色,不求上進的懶怠之徒,也要將傷口捂著、藏著。
他突然有些好奇,許幻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時霽將視線收回,點頭道是,又看向柳山齋的腰間。
那一處空蕩蕩,什麼東西也沒有。
「弟子見青雲天宗的人都愛佩玉,不過師尊和掌門好像沒有這個習慣。」
柳山齋望著門口,答了他一句:「我從不戴這些,你師尊從前倒是戴,如今也不戴了。時候不早了,我也不打擾你了,你早些休息。」
時霽點點頭,柳山齋便也離開了院子。
望著柳山齋離開的背影,時霽眉心動了動,一雙眼睛忽地暗下來。
那人不是柳山齋,但他方才說答謝之時,柳山齋確然已經應下了,可見真正救他的人與柳山齋相識,且不願透露自己的身份。
時霽將目光投像牆角,那株紅色的月季撲到在地,隨風瑟縮。
難道是許幻竹?
可許幻竹分明說,她是來了山鶴門之後才與柳山齋相識的,而許幻竹到山鶴門的日子,是在他去荊棘台的第二日……
許幻竹今日曾問他,為何來山鶴門,他說是為了那份恩情。那時的許幻竹,情緒好像也未見幾分波瀾。時霽走到牆角,將那株倒了的月季扶起加固。
反正,還恩情的說辭,是講給許幻竹和柳山齋聽的,若是實在找不到那人,那便算了吧……
月光打在花枝上,兩隻修長的手指細細摩挲著深綠色的葉片。
月色中有人輕嘆。
柳山齋走後,時霽沿著小路去了大門。
於是遠遠看見山鶴門牌匾下面的景象,一男一女,藍衫綠影。
正是許幻竹和……凌清虛。
第6章
許幻竹當時年少成名,又是凌虛宗座下的弟子,頗得凌清虛看重。本該前途無量,如今卻窩在一個破落小仙門中。
是以,她與凌虛宗的淵源,在修真界傳了諸多版本。
有的說她急於求成,傷了根骨後不得重視。
也有的說,凌虛宗前些年昏迷著的弟子君沉碧醒後,許幻竹嫉妒宗門之中對她的關注愛護,生了心魔,修為上停滯不前,還將凌清虛氣得閉關,這才被趕出凌虛宗的。
傳言版本繁多,許幻竹是怎麼離開凌虛宗的時霽不得而知,但她十年前離開凌虛宗之後,便與凌虛宗沒了來往。
可見許幻竹與凌虛宗的關係惡劣,未得緩和。
可怎麼凌清虛閉關十年,剛出關就找來了這裡,這兩人的關係真如外界傳得那般糟糕?
他正想再上前兩步瞧仔細些,發現前方樹下藏著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