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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霽背著她一步一步往山鶴門的方向走去。
她開口喊道:「時霽?」
此時迷迷瞪瞪地開口,聲音有些啞,好似在撒嬌。
那人腳步放的極緩,語氣還帶著些哄人的意味:「師尊醒了?馬上就到山鶴門了。」
「嗯,柳山齋呢?」
「掌門說他就在酒館裡歇了,叫我帶你回去。」
「哦。」她說完又閉上了眼。
半晌,許幻竹頭還埋在他背上,突然冒出一句:「你栽的那花還挺好看的。」
這是說他栽種的那片月見草,他笑笑:「那師尊可知道它們有什麼寓意?」
「純潔?」
時霽搖頭。
「可愛?」
時霽又搖頭。
許幻竹懶得猜了,放棄道:「師尊沒文化,師尊不知道。」
時霽壓著笑意開口:「對了,我懷裡有件東西,師尊后日用得上。」
許幻竹聞言攀著他的肩膀緩緩往上爬了爬,伸出手去往他懷裡夠。
最後摸摸索索地,掏出兩張寫滿了字的紙張來。
字跡清秀雋永,分條列出,清晰明朗。
寫的是許幻竹後日去凌虛宗要講的經驗感言。
師尊沒文化,千字的經驗分享,只能由他這個唯一的弟子來代勞了。
許幻竹這會的酒還沒大醒,但她能分辨出,這對她來說,是極好極好的東西,於是十分鄭重地將紙張塞進懷裡。
這時兩人正好走進了小院,停在桃樹下。
她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隨即伸手摘下一個桃子,遞到時霽眼前,「你吃桃子嗎?」
時霽其實也不大愛做這些舞文弄墨的事情,他今日寫那一千字,其實也頗為費勁,熬了許久才寫出來。
但此時桃子的清甜香氣擴散在鼻尖,他突然覺得,好像寫那東西也沒什麼麻煩的。
他看了看那白里透粉的大桃子,語氣鬆快:「多謝師尊。」
將許幻竹送回房裡之後,時霽坐在許幻竹床前,手裡拿著桃子,還一動不動地盯了半晌。
雖說是她醉酒的時候送的,但好歹也算是吃上許幻竹種的桃子了。
他起身正準備離開,許幻竹恰好在床上翻了個身。
她懷裡漏出一根靛藍色的長絛,是昨日在房中,她掉落的那枚玉葉墜子。
時霽有些無聊,伸手去扯了扯那墜子。
哪知道那墜子才被扯了一半出來,許幻竹的一雙手忽然猛地攥了上來。
「不許拿我的東西!」
他本來只想再看看這玉墜子,見許幻竹這般認真的模樣,頓時又來了興趣。
於是指尖一挑,那長絛被力道帶著從許幻竹的衣服里抽出來,被時霽穩穩地抓在手裡。
時霽沖她挑挑眉,「拿了又怎樣?」
只是他這般神氣的狀態還沒維持多久,手上忽地一疼。
下一瞬,不由分說地,許幻竹直接張嘴咬在了他虎口上。
他只能鬆了手,另一隻手抓著許幻竹的後頸,將她往後扯,這才從她嘴裡逃脫出來。
「屬狗的麼?」時霽盯著虎口上的齒痕,血珠子細細密密地往外滲。
昨日剛被花刺扎了一手,今日又被她咬上一口。
再看看那個始作俑者,此時緊緊攥著自己的玉墜子又繼續躺倒,閉眼開睡,好似無事發生一般。
方才在外頭背著她時,外邊有涼風,吹得她泛紅的臉色正常許多。
如今進了屋子裡,床幔圍著,剛剛又與他折騰一番,她這時的臉上又升起酡色。
看她這副不省人事的樣子,他才懶得和她計較。
時霽拾起許幻竹的袖子,往自己的傷口上擦了擦,他好聲好氣開口:「師尊,你那東西哪裡得來的?」
「凌清虛給的。」
她話音剛落,感覺自己的袖子連帶著手被人一把甩了過去。
『咚』地撞在了床榻上,她下意識地縮回了手。
第22章
手背撞在床榻上, 許幻竹有些吃痛,皺著眉嘟囔了一句:「幹嘛呀!」
過了片刻,迷迷糊糊間又聽見頭頂傳來一道聲音, 「這玉墜子已經過了時,沒什麼好的, 我拿好東西跟你換好不好?」
好似帶著些蠱惑意味。
聽見清凌凌的鈴鐺音,她緩緩扯開一絲眼皮, 眼前是一根彩色的手繩。
編織手繩的繩子看著細膩柔軟, 顏色鮮亮, 中間綴著一枚小巧的銀鈴鐺。
底下那個穗子, 是翠色的。
看著許幻竹盯著手繩的亮晶晶的雙眼,時霽眼中也蒙上一層笑意。
他就知道, 許幻竹肯定會喜歡。
他撥了撥那手繩上的鈴鐺, 低聲喊她:「翠翠?」
「嗯?」許幻竹茫然抬眼。
「換不換?」他又欺近幾分。
雖然這手繩很好看, 但墜子她是要還給凌清虛的。
許幻竹一把推開, 拒絕道:「不換。」
「不換?」
「不換!」
這兩個字再一次落下, 時霽眼中的笑意瞬間暗下來。
煙青色的床幔子突然動了動, 從他耳側掃過,他一動不動地坐著,那瞬間的安寧祥和宛如雪崩前的大山。
而雪崩之前, 沒有任何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這時候,桌子上的綠毛鳥也跟著添堵,撲了撲翅膀衝著時霽喊道:「不換、不換!」<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