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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看傻了眼,伸手到宗恕眼前晃了晃,然後又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小麵團,最終捏出了個歪嘴小鳥。
一屜紅豆包排列整齊地上了蒸籠,阿梨跟在宗恕身後嘰嘰喳喳地吵他,「宗叔叔,我今晚可以去你房間裡睡嗎?」
「不可以。」
「可是我一個人睡半夜會害怕。」
「那就等你真怕了到時再說。」
「......」
雖然宗恕明確拒絕了她,但至少鬆動了些口風,沒再像顧爺爺壽宴當晚那樣,一瓢冷水直接澆在她頭上。
阿梨喜滋滋地搶著幫忙端籠屜上桌,一邊津津有味吃著自己捏的那隻丑兮兮的歪嘴小鳥,一邊在宗恕身旁暢想未來。
「宗叔叔,我眼睛好了,你以後就不需要盲杖了,雖然你現在也很厲害並不怎麼經常用到盲杖,但我可以陪你一起去許多你沒去過的地方呀。」
「我還可以去學著認字,把那些沒有盲文版本的書全都念給你聽。」
「恩,讓我想想還能為你做些什麼......哦對了,我還可以幫你搭衣服!這樣你就不用在每件衣服裡面掛上顏色款式的盲文提示吊牌了!」
大概是因為第一次親眼見到這個世界,親眼見到宗恕,阿梨今晚的情緒格外興奮。她正興沖沖說著,宗恕忽然將盛著那朵芙蓉花的餐盤輕輕移到她面前。
「不是餓了麼,怎麼不吃了?」
阿梨看著那朵芙蓉花咽了下口水,卻搖搖頭道:「它太好看了,我不捨得吃。」
宗恕淡淡「哦」了聲:「那就先放著吧,等你半夜醒來餓了再來吃。」
說罷,宗恕忽然起身,留下阿梨坐在桌邊,獨自向小佛堂方向走去。
今晚光顧著和她玩笑嬉鬧,竟然一時間忘記了敬香,此刻想起來時已經是夜深。宗恕懊悔自責,心海翻湧,跪在佛龕前久久不曾起身。
阿梨站在小佛堂門外,默不作聲地靜靜看著宗恕雙膝觸地挺直的背影,眼睛裡忍不住泛起酸澀的淚光。
如果她本就是夢中的那個女人,她此刻就活生生地在他眼前,他憑什麼視而不見,拋下她卻轉頭來跪這麼一對冰冰冷冷的耳墜。
如果她並不是夢中的那個女人......
不,不可以不是,她必須是。
阿梨對著空氣賭氣,看著他的背影難過,忽然一臉不甘地走過去,「撲通」一聲跪在了宗恕旁邊。
宗恕轉頭「看」著她,整個人像是忽然間愣住了,半晌,只低聲吐出了幾個字,「阿梨,去睡覺。」
宗先生對她沒來由的疼愛、對她若有似無的抗拒與疏遠,顯然都與她夢中的那個女人有關,可這一切究竟到底是為了什麼?
「山下的弱水湖裡,有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對,她要想辦法去山下的弱水湖,她一定要弄清楚這個謎題的答案。
但是在那之前,她仍然擁有宗先生獨一無二的疼愛,即便這份疼愛的來歷不明不白。
「宗叔叔不睡,我也不睡。」阿梨執拗地轉過頭。
片刻後,她聽到身旁的宗恕嘆了口氣,「好,我去睡,阿梨也去睡吧。」
他終於還是敗下陣來,明明他是輸家,卻與她兩個人一同如釋重負。
佛龕前,阿梨挽著宗恕的手臂站起來,目光卻始終注視著佛龕中那抹冰冷的碧色和裊裊白煙。
「宗叔叔,晚安。」
第30章
互道晚安後, 阿梨和宗恕在小佛堂門口道別,各自轉身沿著曲折的長廊回房間。
阿梨踏著青石花磚故意弄出腳步聲響,然後一把扯掉眼睛上的紗布,將鞋子脫了, 悄悄跟在宗恕身後。
她要偷偷溜進他的臥室, 還像上次那樣賴在他床邊的地毯上和他一同入睡, 再在清晨終於被發現時教宗恕憐惜地將自己抱上床,幫她捂熱雙手雙腳。
地上很冰,但她心中像燃著簇火,絲毫都不覺得冷。
月光落在淺灰色的石磚上, 仿佛一地銀霜。
宗恕「吱呀」一聲推開臥室木門,阿梨緊跟著側身溜進去。
還差寸許,房門便要夾住她的裙擺,阿梨無聲舒了口氣, 提著裙擺偷偷躲在櫥櫃旁。
房間中很暗, 沒有開燈, 只能借著窗口漏進來的朦朧月光勉強視物。
黑暗中,阿梨看到宗恕身體的輪廓向自己一步步靠近,最終駐足停在了她身旁的檀木衣櫥前。
一室靜謐中, 響起了衣服的「沙沙」聲。
宗恕脫掉身上的西裝,一顆一顆解開西裝馬甲的扣子, 然後抬手去解月光折射下亮晶晶的襯衫袖扣, 接著是銀灰色的領帶......
月光打在他的半邊臉頰上, 勾勒出高挺的眉骨與鼻樑間那個美妙的拐點,將墨色的眼珠映得微微透明。
阿梨從不知道原來視力是這樣的好東西, 忽然之間理解了宗恕那日所說的「不退轉」。
她正看著他微微出神,宗恕忽然打開了衣櫥, 手指還寸許幾乎就要碰到她的肩頭。阿梨回過神,屏息凝神,慌忙蹲下,他筆直修長的雙腿就站在她面前,觸手可及。
阿梨仰頭看著宗恕將剛剛脫下的衣物掛進衣櫥,再一顆顆解開襯衫扣子,壁壘分明的身體在半邊月色映照下呈現出一種禁.欲神聖的美感。
緊接著,宗恕手指滑向了西裝長褲腰間的那枚扣子。
扣子只解開了半顆,然後他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像是在靜寂之中聆聽著什麼。<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