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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恕喉結上下深深滾動:「不痛。」
他說完,阿梨忽然垂下頭,握著他的手指含入了嘴巴中,一頭垂順的烏髮驟然自腦後滑落在他的小臂和暗紅色的案几上。
濕潤,溫熱,嬌嫩。
一瞬間,那些一切他本已許久不曾感知到的細微觸覺連同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匯集到了那兩根被她含在口中的手指上。
宗恕怕弄痛了她,那隻手不敢亂動,只驟然俯身過去,隔著紅木窗案捏住了她的下巴,手指上用了些力,強迫她張開嘴巴。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驟然貼近,方寸之間,交換著彼此的呼吸和氣息,香爐叮叮噹噹地滾落在案几上,香灰灑了兩人一身。
「我知道你合的香是什麼味道了。」
阿梨「望」著他,笑得很開心:「你的手指上有『華燈』的味道,我嘗到了。」
第15章
燭影映在小窗的彩色玻璃上,風將窗子震得泠泠作響,燭光也撲朔迷離。
時間就像玻璃,可以將其熔斷,卻無法流走,也永遠不會真正消失。
「再過些天,過些天我帶你去看醫生,治眼睛。」宗恕眸光晦暗地閃動,嗓音沙啞:「出去吧。」
阿梨握著他的手,賴著不願走:「宗先生,我——」
「出去。」
這兩個字再度從宗恕口中吐出時,已有了幾分呵斥和冷硬的意味。
阿梨淚光在眼睛裡打轉,默默放開他的手,悄然無聲地起身離開。
宗恕端坐在紅木酸枝椅上,轉頭看著她獨自一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背影,又於心不忍,低低地喚了她一聲。
「阿梨。」
阿梨轉過身,滿懷期待。
「好好休息。」
夜風在院子裡打旋,阿梨回身,「吱呀」一聲輕輕帶上小佛堂的門。
她站在一盞冷白色的玻璃燈下,將剛剛握過宗恕手掌的指尖放在唇部,淺淺地舔了舔。
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冰冷的味道。
荒涼,克制,決絕。
這麼冷的味道,名字竟然叫做,華燈。
***
自那夜之後,宗恕每天待在山上那座經樓里的時間越來越久,常常直到夜深了才回來。
阿梨想,宗先生應該是有些喜歡她的,可是,她又不確定宗先生對她的喜歡究竟有多少。
宗先生對待她時,似乎總在顧忌著些什麼。
可是有什麼好顧慮的呢?阿梨想不通,於他那樣的家世和財富,無論想要什麼幾乎都唾手可得。
他是一個紳士有禮的體面人,必定不會像小保安每次深夜衝進小花阿姨房間裡時總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架勢,也必定不會像陳亮對待望望那樣專橫。
也許他只是不喜歡急於求成,又或許,他只是工作太忙了些。
兩人間就這樣無波無瀾地過了數日。
某天夜裡,阿梨正在屋子裡彈鋼琴,忽然聽見院子裡傳來小何斷斷續續的呼聲——「阿梨,阿梨!宗先生昏倒了,快,快出來搭把手!」
阿梨急匆匆地跑出去,連盲杖都沒來得及拿上,僅憑藉記憶和腦海中的畫面一路磕磕撞撞地奔向院門口,初春臘月里,跑出了一額頭的汗,「小何哥,宗先生怎麼了?」
宗恕身材高大,小何一個文弱書生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容易將他搬上車,當下早已累得氣喘吁吁。
「宗先生去經樓裡面工作時從不許我跟著,只允許我將車子停在外邊的山路上等。今天宗先生遲遲不出來,我看已經超過了平日的時間將近一個多鐘頭,打他手機也沒人接,有點擔心就進去瞧了瞧,一看,宗先生已經昏倒在地上了。」
阿梨在宗恕身體上摸索著,抬起他的左臂從下面鑽進去,伸手攬住他的腰:「小何哥,麻煩你幫我把宗先生送回房間吧,我給你指路。」
小何扛著宗恕另一邊身子,一路按照阿梨說的方向走,心思卻仍留在了山上那座經樓中,呼哧帶喘、眼神放光地同她描述。與其說是分享,倒不如說是在自言自語,只碰巧旁邊就她這麼一個活人話搭子,要是他此刻身邊是位同道中人,定能聊個盡興。
「阿梨,你沒親眼見過就永遠想像不出那種壯觀的景象,滿殿神佛,浮於半空,或悲或怒,栩栩如生!那那那,那簡直就是鬼斧神工!」
「不行,這件事可千萬不能走漏了風聲,一定得將經樓好好保護起來,要是讓那些無良媒體還有主播知道那可就完了,到時候非得漫山遍野都是來打卡直播的。」
阿梨一個人吃力地扶著宗恕,聽他念念叨叨了一路,頭都大了,忍不住開口小聲提醒:「......小何哥,我快要走不動了。」
「哦哦,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
小何勉強搬回心思,打起精神,總算貢獻出了多幾分力氣。
阿梨已接近體力不支的邊緣,針織外套的後脊被汗液濡濕,上台階時,攬在宗恕腰間的那隻手不小心從他翻出的襯衫下擺處滑了進去。
宗恕像是忽然驚醒,昏昏沉沉中,手臂沒什麼力度地將她那隻擱在自己腰間的手斷然拂開,曲身用肩膀抵著牆壁,腳步虛浮地同小何蜿蜒曲折地向房間的方向走著,完全是靠自身的意志力一路強行苦撐。
等小何半摔半抱地終於將人送到了床上,宗恕這才再度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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