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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女士不禁坐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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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過這麼多次的離婚委託,但委實沒接過這樣的。
……第一次聽到有客戶主動要求「定期支付高額贍養費」,還把這稱為「權利」。
哪個世界的前夫會主動要求這種權利啊??
她聽到現在倒是沒覺得那位夫人腦子有問題,她感覺這位客戶自己腦子就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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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和平離婚,沒有財產糾紛——那麼,您認為是哪裡困難呢?」
「……我的妻子。她,有些……或許……精神不穩定。」
原來如此。
「精神疾病嗎?」
客戶沉默了一下,然後說:「不清楚。我帶她檢查過的,醫生說她沒毛病。」
……哦。還帶她檢查過啊。
「但是說她沒毛病的醫生似乎很害怕。我覺得她好像還瞪了他。不過既然醫生說沒毛病,我就當婚前檢查全部合格了……」
婚前檢查專門去檢查精神疾病,結果存疑後還決定結婚嗎。
「……但,最近,我覺得她……情緒不太穩定……可能是察覺到我想提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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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她下班回來,渾身都是血。」
陽光女士:「什——不是——」
「啊,您別緊張。我仔細確認過了,她沒受傷,血都是其他東西的。而且她經常帶著一身血回家洗澡,這是我們的日常生活。」
陽光女士:那更可怕了!!為什麼你只要確認對方沒受傷就不緊張了!為什麼不去確認對方身上的血究竟來自其他哪些東西!
「重要的是,」客戶平靜的語氣微微帶了點情緒,「她明知道自己渾身滴血,還非要踹掉腳上的鞋子,一步、一步、一步走遍了我剛清洗過的地板。剛掃過拖過,還細細打好了一層蠟。她把木地板的每一塊都踩上了血漬。還繞著圈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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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重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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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重點。」客戶說,「她從沒認真尊重過我的勞動成果。她明明知道我最恨的就是做家務。」
「……以您的財力,或許家政……」
「不,我妻子不喜歡外人。如果房子裡有其他人的氣味——哪怕是家政人員——她也會大發雷霆。她……會很過分。」
陽光女士皺緊眉:「是向您投擲擺件或易碎品嗎?如果給您造成了傷害,可以判定為家暴——」
「不。比那更過分。」
客戶說到這裡時幾乎有些咬牙切齒了:「她會……把我珍藏的……每一袋限定口味果汁軟糖……剪開包裝,全部吃掉。」
「……」
「然後……她很大聲地嘲笑我……在我絞盡腦汁試圖做好一碗麥片粥的時候。她嘲笑我是在做豬食——可那碗粥明明是做給她吃的,而且她也吃光了。她才是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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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女士離開聽筒,確認了一下自己辦公室牆上掛著的證書。
是離婚律師事務所沒錯。
不是幼兒園小情侶調解委員會。
……然後她恍惚地重新貼近聽筒。
客戶還在抱怨:「……昨天,我們在外面吃晚餐,我再次試著跟她提離婚的事,她卻指著窗戶外舉著大燈牌拉客的人說想去賭場玩……進去後直奔脫衣撲克比賽……她自己要發瘋就算了,但竟然還把我拿去押注。雖然她成功讓對手脫得精光……但萬一呢。萬一她賭輸了,我就得……」
陽光女士試探道:「因為你妻子欠下的賭債,在公開場合脫衣服、被羞辱?」
「什麼?當然不。如果她輸了……我就得幫她善後,仔細清理那些粘上血漬的髒兮兮公用賭場桌。你知道賭場桌子有多髒嗎?再加上火藥和彈痕……崩開的腦殼……啊。我真討厭做家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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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位女士是為了不讓老公脫衣服能槍殺一桌子對家的猛人,是吧。
……她是從哪個監獄跑出來的!還是從哪個醫院裡跑出來的精神病人!
而且這位客戶,你的日常家務為什麼會包括打掃兇殺現場!
為什麼你用「她總不穿襪子亂跑」的語氣抱怨這種事!
雖然我們這方面是挺混亂的——賭場那邊的案件也沒什麼人管——我們律師所一般聽到這種事也當沒聽到——呃呃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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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似乎有些跑題了。……不過,您應該能聽出來,為什麼我會擔心離婚。」
客戶聽上去有些苦惱:「就在我們從賭場出來後,經過一座橋,她興致勃勃地指著那座橋對我說,橋下的河裡曾經漂浮著一具被泡脹的屍體,屍體的喉嚨被割斷了,而他被割斷喉嚨的原因是和妻子提離婚。」
陽光女士:「……」
「我感覺她好像不是在開玩笑。因為提完這件事後她還轉頭問我最近欲言又止的是什麼事,說『如果是提離婚,我可以現在就把你從橋上推下去』。」
陽光女士:「……」
「或許也只是個玩笑?因為當時她笑得甜滋滋的,比我的限定口味軟糖還甜……」
客戶頓了頓:「總之,為了不出意外,我想,還是先聯繫業內最好的離婚事務所,諮詢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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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覺得呢?如果我向妻子提離婚,會不會被謀殺?」<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