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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是人類最無法忍受的刑罰。
此時,哪怕剛剛拋進來的是條討厭的狗,也成了除自己以外唯一會呼吸的存在。
只要還有其他存在……
她不禁向剛才另一個傢伙的聲音所傳來的方向挪了挪,又挪了挪。
那傢伙一直躺在地上沒挪動位置,她雙手摸索了一陣就摸到了。
原本只是想儘可能地靠近一點,但,黑暗再次震動起來,上方傳來不明人物的刺耳尖叫——
W立刻緊緊攥住了P的手臂。
非常緊。
這純粹是一個人類恐懼時的本能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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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邊手臂恰好還是他癒合到一半、並未長好的胳膊。
她緊緊攥住的手擠壓到了傷口。
……很疼。
他不喜歡M以外的原因產生的疼痛。
P先生皺皺眉,抬起復原好的另一邊胳膊,用力撕開她的手。
被觸碰的感覺本就糟糕,被W觸碰的感覺更加糟糕。
他憎惡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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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愛慕M的存在,或多或少的,都會憎惡W吧。
畢竟這個人什麼都沒做就得到了第一的位置,唯獨的偏愛,數千次倒流也要奮力拯救的執著,永遠不會遺忘的刻骨銘心的誕生與起源……
誰不憎惡W。
監獄長厭惡她,所以有了力量後直接把她從長眠里拉扯出來,又丟進這間對人類而言無比恐怖的囚室……這曾經可是關押自己、懲罰自己的囚室呢……
P先生也一樣。
但他習慣了誠實對待自己,他知道比起憎惡,這更像是醜惡的嫉妒。
畢竟W小姐實在不是一個會被憎惡的女孩,這個善良又美好又有些小圓滑的人類,他曾陪在M身邊,見證了上千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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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千次失敗的慘劇中,不管表現得多麼涼薄,這個女人總是因為【善良】而獻出自己的生命。
對孩子,對曾有利益糾葛的妓子,對萍水相逢的善良男人,對年邁跑不動的七旬老人。
她並非不通世事,她懂得比M還多,也明白這會付出什麼代價,但依舊能夠堅定地伸出幫助的手。
是個經過許多磋磨也依舊能稱得上【美麗】的罕見人類。
無垢的善良總是很美好的,尤其對於它們這種扭曲的非人存在來說。
M就是被這份美好吸引、停留、許下了守護的承諾,不是嗎。
……M欣然選擇她的死亡作為自己的二次誕生、又發了狂要賭上一切去救她的命太正常不過,W就是有著那樣的魅力。
P先生很清楚,W小姐是個富有魅力的美麗人類。
他曾旁觀了一次次,看得極其清楚,卻沒有一次被W的魅力打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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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美麗的人類。
但我就是很討厭她。
……從不衝突。
P先生自認是個好孩子,只有壞東西才會被【無垢的善良】那樣強烈的吸引,不是嗎。
他從未在意過【善良】這東西,也不可能被吸引。
要知道,W是M曾倒流上千次世界也要救回的人,他是M曾數千次刪除記憶當作過客的傢伙。
他費盡心機全力以赴五十年才能堪堪引誘到一些些的,W一句輕飄飄的「妹妹」就能全部得到。
怎麼可能不討厭。
怎麼可能不……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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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先生嫉妒過兄長擁有那具金髮藍眼令M著迷的軀殼,嫉妒過W小姐擁有獨一無二絕不會被M遺忘的位置。
他是可以「平靜」,但從一開始就學不會大度。
但他到底很聰明。
很嫉妒,很憎惡,但底線擺在那裡,絕不能像監獄長那樣真正做出什麼不好的行為,那是很愚蠢的。
有些情緒從一開始就不該真正變成行動,把它們直接宣洩出來,用來索要、勾引M的進一步憐惜才是最合適的處理方法。
什麼該表達,什麼該隱藏,成年的惡犬處理這些的條理非常清晰。
他畢竟不是真的只知道撒嬌求安撫的小狗。
況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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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求你……弟弟!】
況且,那是他的兄長。
帕西法爾與管風琴的關係非常微妙,同為雙生的存在,同為人與非人——與W與M的姐妹情深不同,橫亘在他們之間有許多次的死亡與利用,管風琴也不認為帕西法爾是個多美好多善良的東西。
但,他們也的確真正互為倒影,共享那段曾經。
管風琴再怎麼嫉妒兄長擁有好看的眼睛,再怎麼嫉妒兄長擁有性感的軀殼,也是一定會出手保護他的。
哪怕帕西法爾同樣待在想殺死M的組織里,管風琴依舊會把昏迷的他抱到床上,再理好他的被子。
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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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又與他有什麼關係?
不是他的兄長,不需要忍耐百般嫉妒,也不需要給出保護。
來救她出去也只是遵守合作條件,避免M再次發瘋而已。
他是不會對她做什麼愚蠢惡劣的行為,但他沒必要擺出多好多柔和的態度。
說實在的,P先生從未把痴迷M的監獄長看在眼裡——M都不記得監獄長是誰,他有什麼好在意的——他認真介意的就只有W而已。
如果真要拿出「情敵」這個有些幼稚好笑的詞舉例,W才是他承認的「情敵」。
……當然,也只是如果。<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