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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命運的安排,陰差陽錯的,長大後他就再沒有站在【被欺凌】的位置,永遠是強大且俊美的主導者——
監獄長從不缺女人。
無論生前,還是死後。
這總讓他產生一些猶豫。
畢竟除M之外,他還有那麼多的選擇,還有那麼多可以得到簡單快樂的選項。
他甚至也真的嘗試過——在茶樓被拒絕後,他娶妻,生子。
又娶妻,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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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代,有地位的男人當然不可能只一個妻子。
W的丈夫是個特例:他的確只娶了一位、只給了一個人妻子的尊重與待遇,但同時,他在外面也擁有不少的「紅顏知己」,日子瀟灑又快活。
當然,那樁婚姻是不談感情的等價交易,他在外面越瀟灑W也越快活,誠心希望那個不肯好好養病的商人在外面浪死好繼承遺產……咳,特例。
監獄長並非特例,他試過幾個妻子,也試過幾個孩子。
但那些女人不是M。
或許能從側臉、長發、劉海上窺見相似之處,但,絕對不是。
沒誰是她。
她占據了他青春期時的每一個夢境,和之後床上的每一個不同的女人模糊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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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最終放棄了一切,又去追逐她。
M是一款限量一份的不可替代品。沒誰可以代替。
耗盡勢力——忍耐惡意——在恨與愛中不停掙扎,一個普通人類拼了命想要去靠近那個不可能靠近的系統世界——
然而,M一句輕飄飄的「你是誰」就徹底擊碎了他。
他的追求與努力毫無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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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獄長是自殺而死的亡靈。
遭遇那句「你是誰」,又在她背後慢慢拿出小刀、卻見到無比強大的M隨手碾碎怪物後——
上吊自殺,最後徹底扭曲的惡靈。
……M,她真的太擅長擊碎他人了。
吸引他們。蠱惑他們。最後……
又忘記他們,就像是丟棄不在乎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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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所有人都看作垃圾的、可愛又可恨、無比強大也無比該死的M啊。
只要想到那些愚蠢膚淺的女人,他總會想到獨特的M。
目的地到了,監獄長搖搖頭,臉上殘餘的恍惚褪去,換成喜悅。
是由衷的喜悅。
他推開門:「今天也來瞧你了,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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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黑暗裡,一個披著白袍、戴有鐐銬的影子正背對他,縮在角落。
監獄長非常開心地打開了燈——他這幾天總是非常樂意打開燈瞧見小狗那張臉——
燈光亮起,角落裡的影子動了動,回過頭來。
他沒發出什麼聲音,也沒露出懵懂孩子的情態。
雖然正縮在角落裡,但並沒有「幼小」「稚嫩」的感覺。
因為那是個很高的成年男人。
……囚徒的本體怎麼可能是孩子,「平靜」本身就是一件需要徹底成熟才能掌握的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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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突然亮起的燈光,縮在角落的金髮男人沒發出聲音,只是手腕上的鐐銬響了一下——他俯身,把兩隻手撐在了地上,就像是一條準備正坐的狗。
但監獄長知道那不是:他大抵只是沒什麼力氣,疲於應付他,所以想趴下罷了。
畢竟哭泣是一件非常消耗精力的事情,而囚徒真的哭了很久。
比雪還白的臉頰上滾著未乾的淚痕,睫毛濕成一片,或許是因為難過的情緒流淌了太久,眼角與太陽穴都漫著一層略顯病態的紅。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發了高燒,或整個倒進了最高度數的酒。
哭泣讓這個非人的怪物極其鮮活。
監獄長發自內心地讚嘆:「我真愛看你這幅樣子,小流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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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甚至破例允許他待在外面的房間、允許他擁有那短暫的在永生會走廊的開放式廚房徘徊的小自由、允許他暫時不返回永生監獄最底部的囚室。
就是為了能定時打開房門,打開燈光,看到這一幕。
——真可憐,真悽慘,好狼狽的流浪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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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壞一個永恆平靜的存在是極其有成就感的,哪怕只是旁觀。
誰讓M就是這麼擅長崩壞他人的心。
——呵呵,發生在他人身上,確實挺有趣的。
【我被拒絕時可都沒像他這樣哭得這麼慘】
【真沒用啊,明明也算是個雄性,比女人還脆弱】
【再怎麼哭泣也找不到撒嬌對象,就只是一味地想哭瞎自己而已吧】
【被關押在這裡淌眼淚又能做什麼呢?弱小就是原罪,獲得再多的青睞本身弱小也是個廢物】
監獄長走過去,嘴角的微笑是這幾天來最真實的微笑。
哪怕他的永生會得到了空前絕佳的擴張機會,他也沒露出這樣的微笑。
啊,每天都可以看著這樣悽慘的狗,每天還能夠——
他伸出胳膊,直接掐住了囚徒的喉嚨,手掌慢慢向上,捏開嘴巴。
後者沒有反抗。
永生監獄選定的【監獄長】就是囚徒最不可能逃脫的鐐銬,他無法對自己脖子上的項圈做出任何反抗。
「一直不說話呢?沒聽到哭聲,也沒聽到汪汪叫,是哪裡出了問題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