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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著一臉懵懂的女子,我難得的溫和。不僅沒有糾正她的稱呼,而且還笑得大方:「那個不重要。」接著拍拍她的肩膀,做出一臉好奇,「所以,繼續之前的話題,你是燈神麼?」
她眨眨眼,不說話。
「我從前聽過個故事,番人寫的。倘若你真是燈神,能不能滿足我幾個願望?」我套近乎地握上她的手。
她眨眨眼,不說話。
我耐著心引導她:「就是,我同你說幾件事,你幫我辦著,可以嗎?」
她不說話。
與她對視了好一會兒,我終於泄氣。這個人到底能不能敬業一些、好好演戲了?
「算了,當我沒說。」
我剛準備放棄,另找別的辦法,卻是這時候,她笑著開口。
「姨母,其實我方才只是在想事情。」她回挽住我,一陣陣涼意自那邊傳來,「我在想,如果我幫你辦好了那些事,你會幫我找沈戈嗎?」
嘴角一彎,挑了眉頭,我滿臉真切地拍著她的手背說:「那是自然!我和你說,我和沈戈那小子可熟了!」
「嗯,我信你,一言為定!」她笑得開心,甜甜喚我,「姨母。」
就這樣,無意中,我拐到了一個了不得的人。她看著懵懂,卻實在是每日都會比前一日變強大許多,也像是天生就知道世間千萬事情。
越接觸,便越讓人覺得,她一定不止是個普通妖魅。思及至此,聯繫著之前北天裡的沈戈,我也會懷疑,山吹之所以出現得這樣蹊蹺,會不會也是為了那什麼既生魄。
但那與我無關,於我而言,只要她能對如今的我有助力,這便夠了。因斂的魂魄就要散去,目前這樁事情實在緊急。而餘下的,都是小事,日後再想不遲。
5.
那一夜心下繁亂,因斂要散魂這樁事情,久久纏繞在我心間,揮都揮不去。而陸離的突然消失和山吹的莫名出現,也叫我有些在意,在意得發慌。
於此之外,還有一件叫我至今都消化不了的事情——
既生魄。
天界裡當了一萬年的廢柴,人界裡做了十七年的怪物,忽然發現,原來我也是個了不得人,這實在是個驚喜。而最驚喜的一點,便在於,如今我能夠用這份能力救他。
近日裡的疲憊紛擾、揪心煩悶,只因這一點就散掉了,我不自覺勾唇……
「等我,我一定儘快,我還等著叫你娶我……」
喃喃著幾句碎話,我迷迷昏昏睡去,恍惚看見,夢裡有一個人,他在等我。
那個總是活在仙聊們口中的無雙尊者。此時,他坐在一棵樹下,靜靜望我,含著一抹笑,著長袍,散墨發,乾淨清和。我就說麼,他果然還是有頭髮的樣子更好看。
隨後,他沖我揮揮手,我歡歡喜喜跑過去,卻是剛一跑到他跟前,就見到他倒下,再醒不來似的。我慌忙大叫,扳過他的肩膀使勁兒晃著——
「因斂,你怎麼了?別睡,醒醒!」
那一陣晃得極大,弄得我自己都有些暈乎,眼都花了。而等到眼前再度恢復清明,他早站在了我的面前,不是方才暈厥過去、像是再醒不來的模樣。
可是,我不喜歡他這樣的表情,連笑起來的時候都像是在難過。
難過得,仿佛在同我道別。
整整一個晚上,全是噩夢,沒有一個好的結局。
「有人講過,夢是反的。」
抱著被子坐在榻上,抹一把汗,我這樣對自己說。
再說,他是那樣厲害的一尊神仙,識魄破個洞都沒能奈何他,那可是整整一萬年的時間吶……現在又怎麼可能說散就散了?
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敢再睡,只是睜著眼睛坐在那兒等天亮,什麼夢也不想再做。
我和山吹商量好了,天一亮便開始趕路,去余峨崖。
但現在我又有些心急,很想立刻起程……我很害怕,時間不夠。
6.
余峨崖處在東陸往東,非常偏的一個地方,偏得幾乎是到了九州邊際,要繞過沙漠荒原,渡一處沼澤地,是以人跡罕至。甚至,這一路上,我連動物都沒見到幾個。
摸摸臉上手上被枯枝和風沙劃傷的地方,有的還在滲血,有的已經結痂了。我抹一把汗,在轉頭與山吹確認的時候,仍是有些不信的。
「我們真是到了嗎?就是這兒?」
「嗯,就是這兒。」
又往前走了兩步,余峨崖腳,我站定抬頭,上邊是高聳入雲的陡峭石壁,雲霧沉浮,將山崖遮得嚴實,什麼都看不見。
這個地方,偶時有驟風疾行,颳得人站不住腳;偶時又是玄雲蔽日,四周變得漆黑一片,著實是違背現實規律,也當真不愧是鳥獸莫攀,更和傳說中一樣……是真的無路可入。
擦一擦臉上的汗,連日趕路的疲乏在這一刻盡數散去,我把陸離同我說的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卻是越想越覺得亂。
那個什麼封印,我日夜嘗試,甚至藉助了山吹的力量。但就是有哪些地方不對勁,怎麼都沒有辦法衝破那層障礙。
可如今到了這裡,也只能賭上一把,賭我曉得宋昱心思,賭我能夠利用崑崙鏡騙過他,進入幻域,找到謝橙幻身,取出她的心臟。
這時,山吹扯扯我的袖子:「姨母,你來這兒做什麼?現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