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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臉埋在他的肩膀上:「如果我說,你就是那個人呢?」
他微頓,回抱住我,聲音輕柔,話語卻堅決:「我不是。」
吸吸鼻子,我在他的肩上蹭了蹭,一時間有許多想說的話。比如那些過往和曾經,比如我們的因緣和糾葛,每一樁都堵在喉頭上,到頭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最後,只能順著他的話,說一句:「嗯,你不是。」接著補充道,「但你說得沒錯,我只是有顧慮,其實心底是歡喜你的。」
抱著我的手臂陡然一緊,他不言語,我卻從玉簫裡邊感覺到情魄的活躍。
等了好幾輩子的事情在這一刻以這樣的方式圓滿起來,我其實有些反應不及,就這麼同他抱了許久,忽然想到個事情——
「對了,你覺不覺得,自己像是我的童養夫來著?」
因斂一滯,笑著嘆出來。
「別鬧。」
接著扶住我的肩膀,他將我推開一些,雖然彎著眉,眼神卻有些複雜。我撫上他的眉眼,讀出他的心聲,忽然一下很想笑。
「你是不是在擔心,我現在只是隨口一說,心裡還是把你當成「那個人」?唔,怎麼說呢。如果我現在否認,那麼我一定是在騙你。但是如果我承認了又嫁給你,看起來又有些腳踏兩隻船,不太像好人家的姑娘。」
他扣住我的手,誘導似的:「所以你的心意是什麼?」
隨著他的動作,我的手貼在了他的胸口處,那裡一下一下在跳,都說十指連心,這一瞬間,似乎他的心跳便是由此傳到了我的心口裡。我從未有過這樣直觀的感覺,很是奇妙,又帶著些說不上來的小雀躍。
可是……
被他一句話問住,我莫名就噤了聲。
我的心意?老實講,一路走來遇到這樣多的事情,時至如今,我其實是越發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了。甚至於,我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怎麼看他的。
是因斂,還是另一個人。
想了好一陣子才開口,我說:「我歡喜曾經的他,也歡喜如今的你,沒有一個是假的。但是真要說起來,其實,我把你養大,就是為了要嫁給你……」
說到一半停了下來,我忽然有些講不下去。
在從前,每每面對因斂的毒舌,我都不大會回應,只能被他氣得個半死再自己調節消氣,那樣說起來很慫。但也在情理之中,而平時的我表達能力還是很強的。可是今天,我想和他說個乾脆,然而,這一番話卻邏輯不通,怎麼聽怎麼有病。
糾結了好久,直到我都有些自暴自棄了也想不出來該說什麼。這時候,他鬆開我的手,還不等我反應,忽然便托起我的臉湊近了些……
他的唇有些涼,很軟,帶著淡淡酒香,似能醉人。我下意識往後仰,想先和他說清楚。畢竟本來腦子就混沌一片,再這樣親下去,怕更不能用了。
稍稍推開他一些,我輕喘著氣:「等一下,有些事得先講明白!」
而他環住我的腰身往前一帶,另一隻手扣住我的後腦,眼神微暗。
「言語這種東西總是無力,沒什麼用,所以不需要講,我來讓你明白。」
「可是……」
聲音被吞進誰的唇里,酒壺倒下,撒了一地清亮水色,微風平地起,捲起酒香四溢,我被熏得微微眯起眼睛,捏了拳頭軟軟搭在他的肩膀上,臉也燙得厲害。這時候,我忽然很想看看他的樣子,我想看他每一種不同的樣子。
於是我睜開眼睛,卻發現即便把眼珠轉成對眼也看不清楚,想推開他一些,卻又被握住了搭在他肩上的手。
「你又想推開我?」
他說著,嘴唇一張一合,我便感覺唇瓣酥酥麻麻有些癢,癢得眼睛都模糊起來。
「不是,我沒有,我只是想看看你……」
我沒推得開他,反而被他被抓住手腕置在背後、以這樣的姿勢圈在懷裡,比之前更近。他離開我的唇,輕微的俯視角度,眼睛低著,睫毛下邊帶著點點潮氣,璀璨的眸光里映出一個我來。
「看夠了嗎?」
有一瓣溫軟擦過我的臉頰,停在我的耳邊,呼出的氣息弄得我有些癢,偏生又躲不開。
「不然,你先放開我,讓我好好看一看,再看仔細一些……」
「呵。」被壓在喉間,他的笑聲有些低,連帶著胸腔輕震,「我會與你歲歲相伴,共葬荒丘,以後你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看我,不急著這一會兒。」
說完又要覆上來。
而我在混沌之間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我剛剛是不是準備說什麼來著?」
「你說,你想嫁給我。」他勾著唇望我,「除此之外,我不曉得你要說什麼別的,便是還有什麼其它的,也等親完再說。」
「不行,這個必須要先說!」
我態度堅決地往後仰,不是任性,也並非真的不解風情,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天,我其實也想和他親個昏天黑地的、什麼也不再管。可我知道,他不希望我說話,是怕我說出他所不想聽的。他其實對我很沒有安全感。
這種不安的感覺,我體會了許久,其中滋味再清楚不過,很不好受。
「說吧。」
他保持著這個姿勢不動,我掙了兩下沒掙開,也就算了。
我正色道:「你知道我歡喜那個過去的人,可那也是過去的我。要說如今,現在,當下,我最在意的便是你了。所以,如果你真的想娶我,能不能快一些?」<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