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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虛空暗處,四周除卻螢火點點之外,再無光色。而在我面前,有一條小徑,很短,路的盡頭是一扇門。那門很是油膩,上邊有荊棘四布、還纏著些不知名的蟲子,看得我一陣反胃。
如果有得選擇,哪怕是盤腿坐下都好,我一定不會往那邊走,然而……
天邊划過驚雷陣陣,其中一道落在我身後不遠處,地面自那兒開始破裂。同時,有石塊從天上砸下來,我四處躲閃,無意間撞著了身側石碑。
抬眼,慌亂中我看見兩行字,上邊寫著:「北天虛境,有燈長明。燃燭為情,妄阻其行。」
這是什麼東西?和現在的處境完全無關好嗎!虧得我還以為是路牌呢!
震感漸強,裂縫蔓至腳邊,我提步一躍,落在不遠處,還沒來得及感嘆自己的靈活便看見石碑從裂縫裡直直掉落下去。是這時候我才發現,地面之下不是土,而是風起浪涌的深海,攜著無盡焰色,一波一波燃起在洪流里,將跌入的一切都吞噬乾淨。
我眼見著那塊巨大石碑落下去,連個聲響都沒有就不見了,剛剛心驚完,轉眼便看見天邊一塊巨石落下,上邊刻著的,正是我方才在石碑上看見的那句話——
所以說,這腳下地面和頭頂蒼天是連在一起的?這到底是個什麼世界啊!
左顧右盼尋不見出口的我幾乎哭出聲來,滿心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我一定不能掉進這裂縫裡去……
能摔死淹死都算好,但要這樣從地下天上落來落去的,處境也忒慘了些吧?!
側身躲開落下的石塊,腳邊上沒有一處完好的地面,終於到了避無可避的時候。心下一定,我咬牙,朝著那扇門跑去,卻在推開它的時候落下無盡深淵——
在墜落的時候,我心下鬱悶,早知道都是要掉的,還不如不跑了。
霎時間,周圍生起火光燃燃,刺得人眼睛生疼,它們像是在燒我。
可是,為什麼不會覺得不適呢?
怔忪之中,我隱約瞥見有東西從我的身體裡鑽出來,白乎乎的幾團,四處亂竄,最後卻都融入了焰光里,助它們燒得更盛。
迷迷糊糊的時候,我想數一數跑出來的白色東西有幾個來著,卻怎麼都數不清楚。怎麼我現在變得這樣不濟了?連數都不會數。
帶著最後一份疑惑,我墜到火色底部,透過灼灼強光,我隱約看見一個人朝著這邊在跑,從來沒有波瀾的臉上帶著幾分急切和關心……真是難得。
用著最後的力氣,我摸出那指玉蕭,卻無法再抬手遞給他,甚至連想喚他一聲名字都叫不出來。吶,這可不是我在逗你,我是真的動彈不得。
我強撐著,想等他的,可耐不住眼皮越來越沉,終於合上。
秦蕭,反正你都快到了,這一魄,你自己來拿吧。
好生收著,別再拆開,隨便送人。
第5章 【第四卷 :斷情燃燈,唯以燒魂】
楔子:
無需實物便可生火,且自上古以來,經久不相滅,冉冉灼灼直至如今。這世上真的有那麼一盞燈,也是六界之中唯一的一盞。
這盞燈名曰「四緒」,據說為北天妖君所有,裡邊燒的,是世間各類生靈的感情。要說無情,唯有太上聖人道,可人神妖魔都不是聖人,誰都有情,誰也都會消亡。
消亡之後,人的魂魄會被冥界領走,神魔妖則會散去。而那個情,卻會受此燈吸引,穿過天陸海域,來到這裡,等待著被它燒毀。
這是世人都知道的,但這盞燈的另外一個功能,卻是鮮有人知——
燒魂。
四緒燈火非實火,自然也不會燒實體。可一旦有人在燈內情斷的時候進入燈門裡,便會立刻被吸入燭心,墜入虛空世界。
他們會沉在四緒編造出來虛假的故事和記憶里,被激發出所有感情,而四緒燈火便趁機將其一點點吞噬。最後,那人會被逼得靈識漸弱,乃至最後散盡魂魄,貢作燃料。
一旦魂魄靈識被燒完,這個人便是活著,也算死了。
1.
原以為自己就那麼過去了,卻不想半夢半醒之間,我的意識隨著秦蕭的到來,竟分出了一半。這一半虛乎乎飄在空氣里,我的神思因此鬆散得不像話,但意志卻是堅定的——
堅定地始終站在他的身側。
然後,我看見總是帶著清淺笑意的秦蕭。此時,面對負手而立、眸光冷徹的沈戈,他卻是祭出周身靈壓。強壓之下,連空氣都凝滯成不透風的密壁,叫人窒息。
然而沈戈是誰?窒息就窒息,左右他是只妖,想來,也不用呼吸,於是揚袖回首,狀似若無其事。
「北天之境荒蕪許久,數千年了,終於迎來一位貴客,卻不知……」
他抬眼,笑意薄涼:「因斂尊者此番到來,有何要事?」
因斂尊者?那是誰?他在同誰說話?我皺眉,一陣疑惑,這個名字像是有些熟悉。
秦蕭也不多話,只是那麼盯著他。
「把她放了。」
「哦?」沈戈眼睛微虛,「能勞煩尊者親自跑一趟的絕非凡人。而若非尋常,我也沒有那個本事把人困住。既是如此,談何放人?」
話音剛落,連我這麼一個誰都看不見的虛魂,都明顯的感覺到空氣中的能量場又強了幾分,空氣中仿佛有千鈞重壓落在身上,沉得人幾乎直不起腰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