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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麼躺著,從下面往上看,只能看見玄機一人的身影。
玄機看到他這樣,眼中遐思饒有意味,「那你們可得看緊一點,上山下山的路都守好了,訕訕還有幾條小道,可別疏忽了。」
看著想似笑非笑的模樣,霍青魚將在頭上的那隻手覆在額上,唇邊卻勾起一抹無奈的弧度。
曹猛點頭稱是,「對,還有小道呢,得守好。」曹猛指揮著手底下的人去守山路,玄機本以為就此打發走他的時候,曹猛又回頭,「機姐,你在此作甚?」
玄機看了一眼霍青魚,隨口應答,「我讓花花去辦事,在這等她消息呢!」
曹猛點點頭,不疑有他,轉身便離開了。
總算送走了這傻大個!
玄機的目光卻仍舊是朝著山下的方向望去,放走寇占星,玄機也不知道此舉到底能有多大成效,但無論如何,總比囚著寇占星要強。
她低垂著頭,不知花花這會跟到什麼程度了,也還不給信號過來。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後頸處,那裡是嵌入晶片的地方,但這會仿生皮融合無痕,從表面摸起來,根本摸不出什麼異樣來。
誰能知道,這裡面轉動的是什麼,又誰知道,宣姬給她的那根發條,在哪裡?
看到玄機情緒忽然低落了下去,霍青魚神情也峻了起來,剛才的玩味不再,「怎麼了?」
「但願花花此行,不負我!」玄機側首看向霍青魚,沒了適才那般戲謔,而是以一種極其嚴肅的姿態,「霍青魚,我不是械人。」
霍青魚原本躺平的身子,卻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也猛地坐直了身軀來,心有觸動。他想起了母親之前的一句話。
「宣姬玄機,這當中意味你還琢磨不透嗎?你知道玄機的來歷嗎,你知道她為何又醒來了嗎?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便一頭栽了進去。」
是的,不知從何時起,便栽了進去。
興許,從他將晶片植入她體內的那一刻開始吧!
霍青魚今夜有滿腹的心緒不得平,本以為能夠像以往那樣一笑置之,可是他發現,喧囂過後,一切又全上心頭。
有些事,根本就繞不開。
就好像霍青魚也想知道,母親的雙腿是為什麼斷的,為什麼會換成機械雙腿。
而此刻,玄機一句「我不是械人」,讓霍青魚心中的蠢蠢欲動忽然立了起來,他小心翼翼地開口,「玄機,你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從很久很久以前……」似乎有一種無形中的牽引,引領著遐思,她遙望著照片的天空,乾淨得如同洗過的一般。
月是清明的,星是璀璨的。
玄機也彎下身坐在霍青魚的身邊,身子靠在背後石壁上,冰涼感透過仿生皮傳來,真真切切的。
玄機側首看向霍青魚,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竟然也與她並肩而坐,兩人一同靠在這方石壁上,靜默不語地看著玄機,似乎在等她說話。
也似乎,她如果不說,霍青魚也不會催促。
玄機見他眸子,此刻襯映著黑夜中的朗月星子,本就清明的夜空,此刻竟似全在他眼中似的,這個男子,生於荒山,長於荒山,貧瘠的土地中竟如這夜色,清澈朗朗。
不荒山今夜的星,真亮啊!
玄機從他眸中看到。她更似乎有某種衝動,想伸手摘星,可到底那太遙遠。
她問霍青魚:「霍青魚,若問來處,你會怕我嗎?」
怕?
霍青魚不懂,「緣何要怕?」
玄機眼裡出現了一抹嘲諷,垂首低低地笑,「世人皆懼邪,誅邪,但邪是如何而來的,我就是怎麼來的。青魚……我們是人。」
「在數以萬億年前,人間洪荒,地球不再適合人類居住。」
玄機開始說著。
霍青魚卻蹙眉,「地球。」
玄機指了指這片地面,「我們所站的這片土地,就叫地球。我所出生的年代,可以稱之為「末世」。
人類大肆滅絕,洪水吞併大陸。僅存的人們只能往高處走,可這也撐不了多久,不用幾年時間,世界最高的山峰也會消失,人類該怎麼活下來?」
玄機拋給了霍青魚這麼一個問題,「就好似你們現在,外面物寶天華,但是歷經千萬年後,也會再度面臨這樣的生存難題。如果是你們,會怎麼活下來?」
玄機所說的這些,對霍青魚來說,一時半會塞入的信息有些多。他在認真的聽著玄機說,也在認真的思考玄機說的。
之後,霍青魚回望玄機,「你們以械的方式,活了下來?」
說完這話之後,就連霍青魚自己也禁不住泛起一層寒來,「這怎麼可能?怎麼能做到?」
「現在的人做不到,當時的人們能做到。」玄機回想著以前的世界,雖萬億年久已,於她而言,不過眼一睜一閉間。
「那時候的我們,上天,登月,無所不能,一場戰爭的武器,能把全人類滅絕一百次……」說著,玄機又是輕搖著頭。
這是霍青魚今夜第二次在她的神情上看到這種表情了,她在嘲諷。
「縱即稱霸天下又能如何,天要滅絕,無人可躲。當這個世上的人只剩下那麼一小撮的時候,要這些東西有何用?」
說著,玄機又再度否決了以上的話,「不,有用。」
「科學家從很早之前就在制定存活計劃,人類軀體能滅,但思想不滅,身體就重新打造,只要將思想保存於晶片裡,植入義體,那人類就能繼續活著。可沒人知道這實驗能否成功,也沒人知道當年的實驗到底沉睡了多少人,後來又醒來了多少人,我醒過來之後,發現全變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