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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你?」葉輕馳見到是玄機的時候,眉心一皺,肩膀上的傷隱隱作痛,致使他下意識的緊握著手裡的劍。
誅邪司等人下了懸崖,霍青魚能感覺到懷裡小童緊縮起來的身子。
出於本能,玄機不想再見到紅崖客棧那一幕,這個童子,她保定了。
懸崖底下沒有其他去路,玄機擋住了葉輕馳,對霍青魚道:「跑。」
霍青魚來不及懷疑其他,只見葉輕馳帶人到來,在玄機這一聲喝令下,霍青魚抱著那童子便轉身跑,這次他直接攀上老白的馬鞍。
只聽得玄機一聲響哨起,白馬鮮衣一怒,載著霍青魚與小童,踏起鐵蹄便朝著山底外頭奔蹄而去。
寒槍與長劍再次對上,玄機對葉輕馳的殺意不減。
葉輕馳昨夜已經在玄機的手下吃過虧了,此時更加不敢大意。但見葉輕馳凜如寒霜,目光緊縮在玄機身上的時候,他忽然有了疑惑。
「你為什麼三番兩次,阻我誅邪?」
玄機冷眼一笑,「看你不順眼,想阻就阻。」說罷,她又再度出槍。
眼見霍青魚帶著童子翻上馬背,策馬疾去,葉輕馳祭出銀絲,沖手下人喝令,「攔下他!」
葉輕馳本意用這個童子在這裡設伏,將此地其餘隱匿的邪一網打盡,可怎麼都沒想到,又遇上了這個女人。
誅邪司諸人得令,身影如同附在山崖上的蝙蝠似的,借著袖間銀絲穿插在山壁上,踏步於銀絲上,竟也如履平地。
銀絲嵌山壁,袖間出飛爪,誅邪司的看家本領之一。
這一飛爪祭出,饒是白馬奮蹄跑去了,飛爪依舊抓住馬臀嵌入血肉,另一頭的人將飛爪一收,豁只聽得白馬嘶鳴,一聲高叫乍起,宛如割裂般。
馬蹄停了下來。
霍青魚護住小童從馬上翻滾了下來,未及起身時,身後又有一爪飛來,直取他懷裡的童子。霍青魚一驚,來不及抽刀抵擋,只能將身一偏,用背部抵擋住了這飛爪橫來。
利爪勾痕,其構造是誅邪司專門為了擒邪時所用,尖銳利爪抓住的時候,那能活動的指關節順勢一扣,利爪倒扣入了血肉中。
霍青魚一聲痛呼聲出。被利爪一抽離的時候,背上見了血,衣衫與血肉同時被抓出了一片,鮮血淋漓,扯出利爪的同時,就連抱在懷裡的小孩都被丟了出去。
童子落地的那一刻,另一邊銀絲飛爪再來,這一爪直鉗住了小孩的腰身。
誅邪司的利爪帶著勾刺,這痛霍青魚才剛嘗受過,生生把皮肉剝離,他都難以消受,更何況是這孩童。
在利爪擒住小孩腰身的那一刻,霍青魚騰出手抽出長刀,刀鋒銳利將那銀絲一砍,砍斷了銀絲,卻卻仍舊痛得那小孩哭喊了出來,「青魚哥哥……好痛!」
霍青魚心一軟,他顧不得自己一身淋漓的血跡,抱起了孩子便再度奔跑而去,再一次翻上馬背,大喊著:「老白,趕緊跑啊!」
這一次,白馬並沒有掉鏈子,帶著馬臀上的傷奔出那片芥地草地,一路乘風,淋漓遠去。
葉輕馳這邊,長劍抵擋不住玄機寒槍如龍,在霍青魚走後葉輕馳將其餘人等全部召集往這邊來。誅邪司其餘人等在山壁間飛馳,銀絲破入山壁處,橫七豎八,宛如在的山口上織了一張密網。
這羅網,在紅崖客棧誅殺九尾的時候,玄機見過。
羅網罩來的時候,玄機駐步崖底,一槍抵擋,挑翻那鋪天而來的銀絲網,她學著誅邪司的人踏在銀絲上,竟一人橫對誅邪司這許多人。
葉輕馳挽劍於後,見手下人暫時與玄機周旋,他反而是看了一眼霍青魚策馬遠去的方向。
略微沉吟下去,葉輕馳讓手下的人繼續斡旋,將玄機纏在這崖底,而他則是順著山壁往上攀爬,登著石縫朝著崖頂追過去。
玄機和霍青魚的介入是個意外,葉輕馳這一次誅邪的主要目標,還是在那小孩身上。
小孩被霍青魚帶在懷中,騎著白馬一路馳騁,不曾停歇。
那小孩,腰間的利爪嵌入在血肉時,痛得緊咬下唇,他窩在霍青魚的懷裡,不斷的顫抖著,「哥哥,好痛,青魚哥哥!」
這孩子!
霍青魚策馬時,低頭看了一眼這孩子,臉色慘白,痛楚占據了他的所有,霍青魚的心裡不禁又怒罵了葉輕馳這些人一聲。
「這幫畜生,誅什麼邪,好好的一片地,為什麼要攪弄得腥風血雨。」
口口聲聲喊著誅邪誅邪,可到最後,卻連一個小孩都不放過!他會疼,他會喊青魚哥哥,他就是夫子學堂里的學童。
哪裡是邪,哪裡是邪了!
「好孩子,你撐撐,青魚哥哥帶你回去看大夫,大夫替你包紮。」許是心裡害怕的緣故,許是自己也受傷的緣故,許是白馬跑得快顛簸的緣故,霍青魚說話的聲音都打著顫。
「夫子學堂告誡,不要亂跑。」
馬背顛簸,可小孩此刻在霍青魚的懷中,卻像是在漫捲沙海中豎起的護航船帆,小孩還惦記著夫子所教的課業,此刻像是痛糊塗了,竟不斷的背誦著。
「天地玄黃,宇宙……夫子曰,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夫子道:小孩,小孩莫要亂跑,特別是懸崖底下。」
霍青魚奔馳在烈日狂沙中,黃土迷了眼,在聽到這孩子張口說出話來的同時,斷斷續續的,無聲無力,竟也跟著一起眼淚忍不住簌簌而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