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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仙也不疑有他,配合著點了點頭。
寇占星則是看著她這清白臉蛋上橫著這抹墨漬,也實在是不雅,正當他寫心思一直飄在李仙臉上的墨漬時,一邊更加用力地磋磨著自己手上的墨跡。
李仙卻說:「其實,今日那人也是個邪。」
「什,什麼,邪?」寇占星一下沒反應過來,那隻手還放在旁邊的牆上磋磨著,卻愣愣地看著李仙,下一刻眼睛慢慢地瞠大了起來,「你是說,械人?」
李仙鄭重地點了點頭。
寇占星的眉頭也逐漸地凝重了起來,幾次張嘴之後,又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其實械人他見得多了,也見鬼不怪,但眼下這情況卻讓他略顯焦灼。
「現在京城裡混亂,尋常百姓都救治不過來了,再混雜一些械人進來……」其中難辦可想而知,寇占星則又有另外一層擔憂,「如果,這些械人其中有叛王的人,就更加不妙了。」
李仙也吃驚地看著寇占星,而後又回頭低垂而下,小聲地說:「卻沒想到,你能想到這一層。」這人,倒是與一般市井小民不大一樣。
寇占星旋起一隻腳,又抬起另一隻,和李仙同個方向而坐,粗枝大葉,根本沒有注意到李仙的情緒微動。
「你又是怎麼發現那人……」寇占星的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後知後覺,忽然圓瞠雙目又將嘴大大地張開,一隻手指著李仙,一隻手摸向自己的頸部後側,「原來是這樣。」
這傢伙,是個動手黨啊,也不怕姑娘家的名聲不好,寇占星都把她當變態客了都!
李仙意會,即便寇占星不說,李仙也抿著唇一副壞笑的模樣,沖他點頭,示意他猜對了。但笑著笑著,李仙臉上的笑容也停了下來,陷入另一種莫名的恐懼當中。
在這種莫名的恐懼中,李仙像是在極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然後才預期平穩地開口,「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很少與我爹見面,身邊都是下人在照顧我。」
「居然還是個富家小姐!」寇占星忽然有種不想說話的感覺。
然而,李仙卻雙手仍舊死死地捧著手裡的那個空碗,兩隻手不斷地扣著那個碗的邊緣,內心的焦灼此刻難以掩飾,寇占星的腹誹也隨著她的焦灼動作而停止了下來。
「然後呢?」寇占星問。
「然後,有一天,我的風箏斷了……」
那一天,花期如她,絢爛如她,在春正好的時光中與其他人家的女兒一樣,酷愛春日,喜歡放鳶,她拉起了好大的一隻蝴蝶鳶,飛在半空中。
歡聲笑語,好不快活。
可放著放著,那手上的線就斷了,李仙只好照著記憶中的方向尋去,卻在一處廂房裡,看到平時熟悉的下人在那裡偷懶。
正確來說,不是偷懶……
李仙躲在門外看著和平時不一樣的下人在房間裡,他們對著的房間的鏡子,扒開了自己的前襟衣衫,然後……
然後李仙看到他們又將手指劃開自己的前胸皮膚,往兩邊一撕……透過那面鏡子,這些扒開了皮囊,裡面只剩下運轉的鋼鐵零件的「人」,忽然對著鏡子朝她扯開了嘴,一笑!
「那個場景,我直到現在做夢都會被嚇醒。」
李仙說到此處的時候,不堪地閉上了眼睛,手死死地扣住碗口的邊緣,低著頭在那微微地顫抖。
「後來,我發現還有其他的人,也是這樣,它們根本就不是人,但是……卻沒有人發現它們不對勁,它們就參雜在我們中間。」
寇占星看著她低垂著頭微微顫抖的模樣,忽然有種不忍的感覺,他想開口安慰她,說沒事的。但是又沒法在她當時年少的心靈處做任何撫慰。
「後來,我發現這些人有個特點,那就是它們的脖子後面,你巧按一下會有一道凹陷進去的感覺。」說著,李仙略微不好意思,抬起蒼白的臉衝著寇占星一笑,「對不起啊,讓你誤會了。」
所以,她當時是真的在查看寇占星是不是械人,而不是吃他豆腐。寇占星心裡徹底寬慰了下來,但不知道怎麼的,略微有那麼點失望。
「沒事,我……我皮厚,不怕。」寇占星忽然有些咋舌,這都說的什麼跟什麼。
「沒事的,我能控制得很好,我不會害怕的,上陽京畿里還有那麼多真正的人,他們需要我。」李仙眨了眨眼,將眼裡的淚花給眨干,然後衝著寇占星抿唇一笑。
那白淨的臉上那摸墨痕,現下她這麼一笑,寇占星倒有點覺得不好意思了,低下頭不去看她。
在這一當間,李仙忽然又問他,「上陽京畿的情況給你來看的話,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上陽京畿,怎麼辦?
寇占星怔了一下之後,旋即高昂起頭來,一副你這可就問對人了的樣子,高談闊論起來。
「換我來看,這事好解決!」
李仙不覺坐直起身子來,認真聽寇占星往下說。
「如果由我來調兵遣將的話,那我決意先調動一個師的兵馬,包圍九坊,那些械人插翅都別想飛出去。然後再派軍馬往前沖,管它銅皮鐵骨也抵不住亂蹄踐踏,半個時辰換進一撥,以此類推,保管一天之內九坊全境覆蓋式碾壓,全踏成鐵餅,就算所剩也不多了。然後再派驍騎進場,一刀一個械人,一刀一個械人,手起刀落,咔咔的!」
寇占星連說帶動作,手刀左右咔咔,完了還朝李仙挑了挑眉,真覺得此法真乃天衣無縫,沒一個械人能逃得脫。<hr>